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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友弟恭(1 / 2)

他年竹径依旧,其间行人却换作丹黛二影。

故地重游,白子鸿只觉着当年种种都一一应验,只有这为君捐命和千里葬骨还不算是个定数。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青年,再想那句“一朝情义疏,千里葬君骨”就难免忍俊不禁。李启暄会舍得将自己远葬他处?让自己与他死同穴都不足为奇。

“在想什么?”

“荒诞之事。我入宫前曾来此处祈福求签,但所得签文却一点没有祈得福运的样子。”

“签文说了什么?”

白子鸿摇摇头,示意自己早已忘却其中详情。但他应答前迅速垂眸复抬的模样,早已被李启暄定为明知故瞒的标志。不是好事,李启暄也不想深究,毕竟这青年在那日回程中险些丢了性命,今日提起太煞风景。

“草民奚朗,参见太子殿下、义殿下。”

“存韫,这便是我与你提及的吏部尚书之子,奚朗,奚子清。”

“子清,日后私下相见就不必参拜了,我在外时不喜被唤作太子殿下。”

李启暄这话是为白子鸿而说,他知道白子鸿在外时自称将军之子,最喜旁人唤他小公子,什么殿下、义殿下,他连沾都不想沾。青年心领神会,与这丹衣儿郎相视一笑,他方才没有出言制止,是不想太过特殊,让太子难堪。三人相请落座,再言谈时,都放轻了声音。

“懿州泽渠已在开凿,如今应已从各镇征工。父皇殿前特地点了吴工部,这次工部的征工上报应当不敢有所欺瞒。”

“话不能说太死,还是要看这监工定在谁人头上。若能与之交好,自然是有利无害的。但构陷一事若要做的精妙些,络州倒还可行,懿州确实难为。乾就算到辉都与我们一道而行,也必然会先嘱咐各地兵马在秋猎期间勿信任何调令。”

白子鸿心中一直记着那老狐狸当年让他在胆识上输过的棋,天子眼前都敢欺瞒,他们还怕被单独点出?奚朗听白子鸿提起监工一事,即刻将自己从父亲那处听得的确切消息说与二人来听。

“季凤,这泽渠的监工定的是你。如无意外,你今夜回去应当就会领旨。”

白子鸿抿了抿唇,心中直道这坤帝当真狠心,硬是把李启暄拎出他的庇护之中。不过也罢,这太子都十六七了,他也该放手。心绪至此,又被他拽回收网一事上。他同奚朗展开九州道路图时察觉到李启暄那处的异样,却装作全然未见。

青年储君虽对白子鸿监工泽渠一事十分不悦,但白、奚二人一将这图纸摊开,他便狠掐了自己两下,让这心思收归议事之中。

“宁、芝、攸、弘四州皆有太子门下宾客,前月我已将兵马藏匿处同秋猎时日一并传达。望州为此次秋猎之地,若他地东窗事发,定会最先清除。浮州夹于望、宁、络三州之间,此中兵马若想逃窜也无路可去。云州的兵马除非逃往庆霄关外,否则也逃不过辉都与弘州,但无令出关即为叛国之举,雁将军自会全部剿灭。”

“依我看,这络州应先选远离市集之处‘点火’,不然一旦局势难控,就极易伤及其余两国的商贾。内忧未除再伤了和气,坤泽可就三面树敌了。季凤,你看这两处对角镇,一处在天台山下,一处又与芝、攸两州相距不远。若攻于此,应当不会有失。”

指尖游移,全图圈点。白子鸿说罢全局,奚朗便将他思虑未及之事再做补充。这青年不愧是敢叫板义殿下的“青衿”,格局之大,确实前程可期。李启暄将二人所思所点听进心去,思忖片刻便有了“点火”络州的主意。

“借廉展去劫皇商,事成之后分两路直奔这两地。皇商素来是父皇亲自监管,络州刺史和统兵都督不敢不查。再者,蒋澄不是曾在络州任职。回东宫后我先与他传信,让他中秋放休时回络州与亲信私下商榷。清辉洞府那处,就要麻烦舍凤了。”

“殿下所言到无不可,只希望这劫皇商之人机敏一些,入镇之后最好将商货多藏几家。那些人久居无事,说不定会破绽百出。”

白子鸿虽未将认可说出,但他探手过去轻轻拍了拍李启暄撑在膝上的手。不出意外的翻手抓扣,令黛衣莞尔。李启暄得了肯定,便也对懿州之事稍作假设。可他话未出口,便抬手示意白、奚二人不要说话。白子鸿听见了动静却不好对李启暄说出,只得先将九州道路图卷起收好。

“小心些,等我回来。”

耳语传话,白子鸿轻轻颔首,目送丹影执剑出门。奚朗对此见怪不怪,毕竟觊觎他爹位置的人向来不在少数。两人对坐不语各自饮茶,静等这瓦响剑颤声统统消逝。柳叶镖破窗而入,白子鸿端杯饮茶,稍稍仰身便将此击避过。下一瞬血溅窗纸,白子鸿知是李启暄赶到,转头便掀开一旁茶杯的杯盖向其中添上热茶,又在奚朗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手帕候着储君进来。

“巧合而已,是他准头不好,你不必这么看着我。”

丹衣轻手推门,敛起一身戾气回到白子鸿身边。他蹲在黛影膝前,由着那丝帕擦却面上血污。看那白净的手欲要收回,青年即刻出手将其按在颊侧。

“我看那窗纸上留了孔洞,可有被伤着?”

“他准头偏了两分,没伤到我。有旁人看着呢,还不快些起来。”

白子鸿抽回手,屈指敲在青年额上。李启暄这才起身饮了口白子鸿倒好的茶清清嗓子,又走至墙边拔下了钉入墙中的柳叶镖。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丹黛二人将奚朗送走后,才转头上了自己的马车。白子鸿本想听听奚朗有什么良策能借泽渠开凿来推动藏匿兵马一事东窗事发,可惜话没听着还污了佛门净地。腰间兀的被人一揽,白子鸿又向那桂香所在处贴近几分。

“子鸿哥,你就没担心我?”

“你若连这些都打不过,我就可以考虑让坤帝拟旨赐婚,放我回白府做个安逸的无用之人了。”

李启暄听到了某个字眼,随即长眉一挑极富威胁地向人贴近,却最终只吻在了那人的唇角。他将额抵在青年肩上蹭动那黛色云容,再一开口便委屈地像只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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