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如今也只不过窥见其中一隅,就已经感到无比心惊,他难以想象在这些能查到的罪孽之后,有多少他还没查到或是查不到的罪孽存在?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个“龙鱼族”?又有多少个“簌离”?那些“簌离”比簌离还要凄惨,连报仇的机会也没有,如一缕香魂随风散去,无踪无影无人惦念。
润玉将近日查到的罪证一一归拢,将之藏在空间里,他看完这些东西之后,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下来。
他本性纯善,本就不忍见到这种事情,这时候直面这么多罪恶,心里为那些人感到悲哀之余,也有愤怒渐生。
这个天界,表面光鲜亮丽,谁会知道内里如此污浊不堪呢?
就在他因为这些事而怔愣愤怒之时,邝露匆匆走进来,低垂的面容上带着疑惑不解,但她很快收敛,在润玉面前站定行礼:“殿下,刚刚有小仙侍过来,请您去九霄云殿。”
润玉恍然回神,闻言也露出疑惑,但还是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邝露也不知,只是看那小仙侍一脸着急的模样,恐怕是什么大事吧!”邝露走在润玉身后,看着他稳重的背影,心跳乱了一瞬,连忙低下头去。
润玉闻言便想起簌离,又有种莫名直觉,这一次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来的,心中带着些许忧虑走到九霄云殿。
九霄云殿内,水神风神相携而立,另一边丹朱等人也在,润玉进去之后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怀疑,得意,怜悯,愤怒,审视,幸灾乐祸……
看来,这一次的确是针对他了。
他走进去,跪下行礼还未起身,上首太微神色莫辨地问道:“润玉,之前锦觅仙子被灭灵族暗杀一案可与你有关?”
一旁水神眉头微蹙,看着跪在地上的润玉,眼中的观察审视明显得润玉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
“父帝明察,”润玉说出明察二字,只觉得讽刺无比,但还是道,“润玉并无理由伤害锦觅仙子,何况润玉从不曾认识什么灭灵族余孽,如何驱使一个灭灵族前往杀害锦觅仙子?”
水神神情变得略微复杂,他其实不愿相信夜神会派人去刺杀觅儿,心里也觉得这一次还是有人陷害夜神的可能大些,可是他自觉若是自己在夜神的位置上,未婚妻行事如此……他恐怕也会想要杀了她吧!
天后在上面悠悠然开口,眼里的得意早就已经不再掩饰:“怎么没有理由?水神长女锦觅令你丢……”
她正要说下去,可是一旁的天帝忽然侧头看向她,眼里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天后看到那警告便怒从心头起,但是天帝这样盯着她,她还是闭嘴了。
可是,她闭嘴又怎么样?天界谁人不知花神的女儿如她本人一般浪荡不堪?
花神与天帝太微、水神有染,按照时间推断,锦觅便是水神风神成婚之时诞下的,且巧的是太微与水神早年结交为至交好友,而花神与风神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
花神的女儿又在天界大殿下与二殿下之间徘徊,与大殿下有了婚约却还和二殿下勾勾缠缠,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亲密无间。
当然,这些话那些神仙也只敢在私下里说说,谁敢在天帝与水神面前说这些?谁人不知天帝水神至今对花神难忘?火神更是直接追着花神之女去到凡间!只是可怜了秀美无双的风神还有如今的夜神。
不过,这样一想,若是夜神想要杀水神之女,也挺正常的,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的未婚妻与自己弟弟有染……他们也无法忍受呀!何况弟弟是不能动的,能动的只有未婚妻。
润玉再行一礼,抬眸看向天后,忽然笑道:“母神恐怕误会了,锦觅仙子与旭凤乃是至交好友,当初锦觅仙子多次救旭凤于危难之间,旭凤亦是如此。”
“何况,锦觅仙子进入天界时尚且年幼,初入天界并无朋友,可以说是旭凤陪伴她长大,锦觅仙子对旭凤依赖些也是正常的事。旭凤也和我说过,锦觅仙子在他那里时便是他照顾的,让我不要多心。”
他将这话说完,周围一圈神仙都忍不住觉得他可怜,尤其是见他面容严肃认真、坦坦荡荡,显然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真心这样想才这样说的,更觉得他实在太天真。
当然,也有聪明人在其中,知道他如今只能这样说,且必须说得真诚诚恳才能洗脱嫌疑,但仍旧觉得夜神未免凄惨了些,摊上这么一个空有美貌的未婚妻不说,还有一个谋夺他未婚妻的弟弟。
他们都听得出来,或许火神当初和夜神说这些事,是想要他主动退出吧!
润玉不曾撒谎,只是把旭凤当初对他说的话换了个对他有利的说法说出来罢了,加了一句“让我不要多心”,也没有太大出错。
虽然当初旭凤说的,是让他不要对锦觅仙子产生多余的心思。
上首天后不依不饶,刚刚想说的话被天帝打断,她此时见润玉几句话就挽回局面,目光陡然狠厉,她正要对太微说话。
下方润玉忽然抬眸,不解地看向太微,面上显露几分无辜茫然之态,他也是真的茫然:“父帝,润玉还不曾问过,为何父帝会觉得是润玉派人杀害锦觅仙子?润玉忽然被传召过来,一来就忙着为自己辩解,还不知自己为何会被认定是嫌疑人。”
太微一时有些愣住了,周围的神仙们更是觉得夜神可怜又倒霉。
“有仙侍在你璇玑宫宫外不远处发现一枝残破的灭灵箭,那灭灵箭被掩埋在那里,只是埋灭灵箭的人很是匆忙,露出一角箭头,这才被人发现。”
“又有仙侍看见过一道黑影进入你的璇玑宫。”
“父帝,就仅凭这两件事就认定是润玉所为?”润玉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继续道,“润玉若真是意图杀害锦觅仙子的真凶,如何这般愚蠢,不将灭灵箭就地销毁或是埋在别的地方,偏偏埋到璇玑宫附近?”
“至于黑影……不瞒父帝,近日润玉丢了一件贴身之物,因为不算什么大事,便不曾声张,如今看来倒是有人刻意构陷我了。”他说着伸手撩开衣袖,露出被灼伤的胳膊,上面空空如也,“润玉一直随身携带的人鱼泪丢了,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因我自幼佩戴,对它很是在乎,这几日便只在暗中查访那盗贼。”
太微自然知道这事不是润玉做的,但一早就有仙侍来“揭发”润玉,此事更是正好被水神听见,水神非要他弄个清楚,他也没办法。
“父帝也只是怀疑罢了。”天帝从来厚颜无耻,此时自然不对自己弄出的这一番情况感到愧疚,他转过去看向水神,“洛霖,我早便说了此事与润玉无关,你可信了?”
水神虽然脸皮也挺厚,但此时还是感到羞耻的,他点点头,看了眼还跪着的润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