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红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去了一半,红色的喜褥,红色的喜烛,红色的桌巾,一切都是红色,满室的喜气洋洋,满室的流光溢彩,可这一片刺目的颜色,落在这房中四目相望的二人眼中,却好似天大的讽刺
而后,他向着她,毫不犹豫地缓缓逼杀过去
是么?他的话语极其平静,淡淡地好像真的只是在出口询问她的意见
他的步履极慢,但却让她如临大敌
言春滋已经没有退路,她有一瞬间地慌神,但很快便恢复了清醒,她依稀记得,妆台上摆着的木奁里,有临行时小娘送的一枚琉璃珠花
没错!她一面仍旧应着他的话语,一面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妆台上的物什,确认了东西的位置,而后背过手去偷偷地摸索
陆赫之注意到她奇怪的举动,但他没有理会,任她耍什么花招,向来自负如他,自然不会将柔弱妇人的伎俩放在眼里
那陆某也想言小姐明白,不是我向您的父兄求娶您,而是他们,把你送给了我。他不紧不慢地说着,面无表情,却是字字冰冷彻骨
是啊,你用权势威逼他们,他们敢说不么?言春滋厉声质问着,指尖骤然感受到了硬物的触感,心下猛地一喜
陆赫之自觉得面前女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微妙,他猜想着如此近的距离,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招,目光越过她的肩头向她身后粗略地瞥了一眼,而后快速地重又回到她的脸上,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跟我提要求?
他的言语满是倨傲,他知道此刻的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只能束手就擒,而后语毕,毫无温柔可言的,迈出了他们之间到最后一步,伸手便要去擒她
言春滋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后飞速一个转身,从妆匣里抽出了那枚镀金雕花的琉璃珠花
别过来!花簪的一端坚韧锐利,她迅速地转过身来,将尖锐的一头冲向他,另一端被她死死地握在手心,捏得紧紧的
言春滋皱紧着眉头,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神经紧绷到极点,触目狠辣
此刻与他的距离只在毫厘,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他久经战场,伸手不可小觑,稍有松懈,便会被他制服
陆赫之蓦然顿了顿,本能地后撤了半步,伸出去的手不敢再轻举妄动,这女子的刚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拿个发簪就想威胁他,简直是白日做梦
收回手,他笑了笑,却是因为觉得她的举止竟如此幼稚。言小姐,你确定要用这个破东西,把我杀了?
他笑得轻蔑,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内心对她的嘲讽
她看着他,握着珠花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打颤,他说的有道理,她这样莽撞的行为不仅不能保护自己,还会更加的激怒他,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就在发怔的空档,她手里的物件却已然被他毫不犹豫的夺了过去
言春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都来不及惊讶,镶嵌着精致珠花的发簪,已经被他狠狠摔在了一旁,珠玉四散
倏忽间她只觉神情一晃,脚下便要站不稳了,下意识地后退倚在妆台上,她已经失去最后可以自保的屏障,她还能剩什么呢
愕然间她只觉得面前的高大身影再次向自己逼杀而来,她只觉得心跳猛地漏了半拍,深吸了口气,只想尽量将呼吸喘匀
但她不愿就范,她还不愿认输
陆将军,难道你的本事,就是在这欺负一个小女子么?你不会觉得亏心么?你就不怕回头我父兄向你问责么?!她抬起头看他,颤着声音,大声地责问,喉头却只觉得猛地一堵,眼角开始隐隐地发涩,目光中压抑不住的乞怜
她赌他若还对自己有一丝怜惜,还对言家有一丝顾忌,或许今日便不会与她为难,这样以后的事,她还可以再从长计议
但是她的想法实在可笑,若是刚才初进门时,或许他还对她心存一丝不忍,但在她说了那么多慢待他的话,而后又做出过激的抵抗行为之后,他对她的容忍早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言小姐刚才不是很硬气么?怎么这会儿,求饶了?面前的女子已然十分颓萎沮丧,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铮铮傲骨的大家小姐,她现在只是一个颓丧的丧家之犬,双瞳裹着莹莹的水光,但他不想理会,她已经嫁了进来,就理所应当该尽她的本分
而后,在她不知所措地目光中,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