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并没有意识到，当他内心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正有某种存在在慢慢复苏。
他看向胡艺澄的背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释然。
之前他一直都在害怕死亡，畏惧死亡，为了能活下去，姜年付出了许多，可结果一直没能遂他心意，还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幅落魄的模样。
反倒是现在他不畏惧死亡，坦然接受了之后，才感到心中那股积郁，终于渐渐散去了。
虽然有遗憾，他没能报仇雪恨，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无能为力，若他可以有命活下去，那还可以说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惜的是他现在根本就看不到未来，最后，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至少有一点能令他感到欣慰——他可以和胡艺澄死在一起。
这样，当他们下去之后，另一方就不会感到悲痛了。
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可姜年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握住胡艺澄的手，尽量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面临死亡带来的痛苦。
甚至于他还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让死亡来得再快一些，因为他想早点下去，向他的父母赔罪。
一想到这里，姜年不知为何的突然想笑，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细看之下，似乎他还有些期待。
至此，姜年才终于没有了心理负担。
他看开了。
不畏惧死亡，坦然接受悲剧。
只不过这种看开，似乎与正常有些区别。
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只能留给时间来评定了，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看开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不用被曾经束缚，不再被悲痛围绕，姜年想活下去，但又不抗拒死亡，或许这样的结果，才是最适合现在的姜年的。
以至于当姜年看到胡艺澄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都无法撼动江老时，他的内心出现的不是焦虑，而是无比的平静。
因为他一直都非常清楚，胡艺澄根本就不是江老的对手，哪怕他也已经看出来，这个江老并非本尊，而是一具分身。可胡艺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战斗，即使拥有天人之力，又能奈何对方多少？
一切，都是既定的。
有些东西，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姜年这不是悲观，而是彻底地认清了现实。
但就在这时，胡艺澄的传音来了。
“这具分身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我能感应到他的底限，他虽然一直都没有主动进攻，但这样被动防御，造成的消耗只会更大，我的天人修为应该还能维持一段时间，或许能坚持到将这具分身消耗殆尽的那一刻，一旦我成功了，我就会立刻开启传送阵，小年，你先提前做好准备。”
“真的有机会么？”姜年不确定地问道。
胡艺澄的回答很坚定，“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有机会，我会竭尽所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辛苦你了。”
“为了我们，不辛苦。”胡艺澄这一句话如同点燃起了导火索，一阵暖流从姜年心中涌起。
之前就说了，他是想活下去，却又不畏惧死亡。
而当听到胡艺澄说有机会，他自然就有所期待起来，可以说，姜年现在的心态放得非常好，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胡艺澄让他准备，那他就会好好观察战局，等待胡艺澄成功的那一刻。
而若是按姜年现在的心态来推算，就算胡艺澄一脸绝望地告诉他，他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那么姜年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失落。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轰！
又一声轰鸣响起，胡艺澄的攻势更加迅猛了起来。
她既然已经找到了江老分身的缺陷，那么就会咬着这个缺陷不放，江老分身无法长存，当他的修为消耗殆尽时，这具分身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而胡艺澄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不断地攻击分身，让分身的修为快速消耗，这样，她就可以让自己在被彻底反噬之前，带姜年离开地球。
这是她一直在努力去做的事情。
从她打开盒子，接受天人之力入体的那一瞬间，胡艺澄就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