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苑仪香阁
“公子,鸨爹今晚真的要把您给卖出去吗?”凤岚一边换着香炉里的熏香,一边小声的啜泣着。他自幼随侍在公子身侧,并冠以凤家之姓。在心里早已把公子当做了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凤来仪端坐于窗前,神情恍惚的弹奏着《兰陵相思》这支曲子。忽的,听闻此话,指尖猛的一顿,他珍爱多年的凤栖琴就这样,“崩”的一声,弦断了。
这琴,可是雨儿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到尧山取来的栖良木,花了近半月的时间精心雕刻而成的,送给自己十五岁的生辰礼物啊。
“岚儿,不要再说了。我乏了,你先出去吧!”他闭了闭眼,起身径直走到了床榻边,拉过叠放整齐的被子,躺了下去。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凤岚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凤来仪这副模样,心中很是难过。想必公子心里也不太好受吧!自从凤家出事之后,公子就整日里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如果再这样下去,公子的身子如何能吃的消啊?
他偷偷的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叹息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凤来仪双眼空洞的躺在床上,眼角滑落一滴仇恨的泪水。他又想起了那晚,漫天的火光中,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凤府百余人口,一夕之间惨遭灭门。那夜,整个凤府血流成河,只有他侥幸的活了下来,若不是凤岚,也许在那晚自己就已经葬身于敌人的屠刀下了。更为愤怒的是,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君被数名黑衣人轮番玷污,最终不堪忍受如此羞辱,咬舌自尽而死。黑衣人那狂妄的笑声,至今都历历在目。每当午夜梦回之时,都惊落一身冷汗!
凤来仪一夕之间成为了无父无母孤儿,还成为了皇朝通缉的要犯。他发誓,总有一天会手刃仇人,为凤家一百三十人讨回公道。他一边流浪,一边逃亡到了蓝月国。万般无奈之下进了挽红苑,索性这一年来鸨爹也没有过多的为难这主仆二人。
夜幕降临,月上眉梢,京都一片热闹的景象。勾栏苑坊,香宵玉吻,真真是“胜却人间无数”!
挽红苑大厅内,一派喜气洋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纱帐轻垂地表。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帘后的人儿,若隐若现,引得人们阵阵尖叫。
“鸨爹,快些唤仪公子出来,让我等一睹公子仙姿!”杜海棠仰天哈哈大笑,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色眯眯的盯着帘后的身影。
“对!快些叫仪公子出来,叫仪公子出来。”大厅内的人们或坐或站,个个都涨红了脸,激动不已。
鸨爹见此,不由得咧开了嘴角。在座的宾客哪个不是达官显贵,富贵之家?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鸨爹一个旋身,稳稳的落在了高台上。他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台下的人们立马安静了下来。
“大家容我说一句,今日是我们挽红苑的大喜日子,仪公子出阁。非舞非常感谢各位来捧这个场,现在,我宣布一个好消息,今晚价高者可以与仪公子春宵一度。那么先由仪公子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可好?”
“好!”杜海棠率先大喊一声,接着,台下的人们都开始纷纷叫好。
凤来仪望着些快要失控的场面,心中无比凄凉,放在琴案上的手微微颤抖,难道自己真的逃不过今晚了吗?
自打流落挽红苑后,自己知道,失身是早晚的事,可是,事到如今,却还是心有不甘。若是将来有机会见到雨儿,怕也是再也无颜面对她了吧!更何况自己还深负血海深仇,绝对不能够拖累于她。
凤来仪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一曲哀婉缠绵的《望君归》从指尖倾泄而出。
烛光摇曳,曲不醉人人自醉。哀婉淒绝,如泣如诉,使人听之伤心,闻者落泪。在场的人不禁泪湿青衫。
“是谁伤了我家可怜的仪公子?让我知道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杜海棠用衣袖擦了擦因刚才的琴声而流下来的眼泪,张口对着帘后的凤来仪说道。
“杜猪头,谁是你家的?仪公子也是你能乱叫的吗?”左丞相之女云鬓扯了扯嘴角,不屑的说道。
“云鬓,你别太嚣张,小心我撕烂你那张臭嘴。”两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京城中的人谁不知晓左丞相之女云鬓与太师之女杜海棠从来都是死对头,每次见面都是掐的死去活来。只要不闹出人命,家中也是放任不管的,只当是小辈们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鸨爹心中焦急如焚,今天怎么就招来了这两尊大佛呢?这要是出了个什么好歹?,挽红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云小姐,杜小姐,今天是仪公子的大喜日子,还请二位给挽红苑一个面子可好?”鸨爹对身前的二人福了福身,双手做了一个还望海涵的动作,接着不卑不亢的说道。
云鬓冷笑一声,凑近杜海棠的耳边轻声说道:
“呵呵!今天就不和你这杜猪头计较了,就凭你这像球一样的身板儿也能配的上仪公子?”。云鬓低头看了看杜海棠那满是赘肉,肥的近乎残废的身体。丢了一个嘲讽的眼神。拂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云鬓说得这一句话,差点把杜海棠给气了个半死。“姓云的,你给我听好了,仪公子今晚一定是我的。不仅今晚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杜海棠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气疯了的母老虎,不管不顾的在此大吼大叫。
另一边,云鬓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便把目光转向了高台上,不再理会已经炸毛了的杜海棠。
“鸨爹,快些叫仪公子出来吧。我们可是等了好久了啊!”云鬓轻抬眼眸,拿出一个自认为很风情万种的笑容对着台上的鸨爹说道。
“是是,确实是让大家久等了。”鸨爹面目含笑,对着在座的宾客说道。
“仪儿,还不快些出来见客?莫要让这在座的小姐们久等了。”
凤来仪闻言,自知今晚是如何都逃不掉了。放在身侧的双手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纱帘轻掀,一双纤纤玉手自帘内伸出。三千青丝被鎏金紫玉冠高高束起,徒留一缕发丝轻垂耳鬓。裸露在外面的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含着常年不化的忧伤,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里生出一丝的怜惜。
一时间看台下寂静无声,静的仿佛这天地间从没未人来过。
待众人回过神来,“嘭!啪!呲。”各种声响接连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