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宣结束回忆,幽幽叹了口气,总结一下,华澜本身没啥大问题,就是老婆太凶残了,惹不起惹不起。
而且和江惟清那一世相比,和华澜的这一世,真是怎一个大写的惨字了得!
从小体弱多病腿脚不便,不能出门,幸好有疼爱他的一家人,然而全家却被诬陷杀害。
家破人亡之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以男宠身份入宫,天天受大老婆磋磨,好不容易吧,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以为一切要结束了……结果哦豁,大老婆心生嫉妒一把火将她和自己烧死了。
烧死了。
烧、死、了。
明白了吗?他是活活被烧死的!
乔宣至今都不太愿意回想那段往事,这死法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宁可被江惟清一剑捅死,也不愿意被那个疯女人烧死。
至少江惟清那一剑干净利落,自己甚至没感觉到痛就死了。
活着的时候是归元剑宗的团宠,死的时候也没吃上什么苦头,这么一想,江惟清的那一世,竟是他历劫七世里面最好的一世了……毕竟是历劫嘛,早死早解脱,无痛死亡就是他最大的追求。
江惟清虽然是个神经病,谈恋爱不太可行,但杀妻证道之前,一直都是无话可说的好道侣,是个非常好的历劫合作对象……如果他没有对自己念念不忘,乔宣就觉得更完美了。
萧律虽然是个正常人,但和他一起真的很辛苦,很辛苦。
尽管非萧律本意,但容家因他而灭,自己也因他而死……这一切痛苦的根源,确实来自于萧律。
身为皇帝要以大局为重,他自己尚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又如何护得住身边在乎的人?虽然他最后还是赢了,可那时候自己也死了,没能等到他扬眉吐气那一天。
自己陪萧律走过最苦的路,却死在了黎明到来的前夜。
即便萧律对他是真心又如何,除了这一颗真心什么都没有得到。
贪恋一晌温柔,却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这一世情劫,自己先是家破人亡,忍辱偷生,备受折磨,临解脱前又被情敌烧死,真真算得上是个劫数了……
不管怎么看,他和萧律的爱情都是个错误。
如果初遇那一日,萧律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自己也没有开口挽留萧律,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乔宣没敢细想。
无论如何,那一生过得很累、很苦,不堪回首……
既然有缘无分,自然无需强求。
至于萧律为什么喜欢自己,乔宣倒是觉得蛮好理解的,他身为皇帝,却身不由己,被迫同仇人的女儿政治联姻,女方嚣张跋扈又恶毒,他身为堂堂帝王忍辱负重,比起这样令人厌恶的妻子,当然会更喜欢外面善解人意又可人的解语花了。
咦,这么一说自己怎么像是个命途多舛的悲情小三啊?
果然做小三不得好死!
等等,一定要这样说的话,自己也不算小三吧,把后宫妃嫔都算上,这得排名好几十呢……
幸亏得乔宣历劫时没有记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趟这浑水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和什么人谈恋爱不好,要和有后宫的皇帝谈恋爱啊……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没好下场再正常不过了。
话说回来,如果萧律真的是华澜历劫时的身份。
那么他这一世历劫其实也蛮惨的,不过他和自己的区别是——自己早早惨死落得个BE结局,而萧律最后成功铲除逆党,当了一个流芳千古的盛世明君,最终还是活成了人生赢家。
真是让人羡慕呢……
乔宣想起之前在邬子墨那听的八卦,据说华澜千年前就闭关感悟天道,如果他是在闭关悟道的时候,抽空去凡间体验了一把人生,从时间上看没有问题的。
因此乔宣得出结论:华澜就是萧律,所以才做了个自己的傀儡,想来自己的死,在他英明神武的一生里是个无法回避的遗憾。
理解,男人就是这样嘛,死掉的白月光最难忘。
乔宣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江惟清走的时候下了禁制,让自己好好闭门思过。
江惟清的禁制是随手下的,乔宣观察过了,要逃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如果自己就这样逃了,肯定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没有了山海图,自己要去凡界就只能修到上神才行……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死心!
但自己如果不离开,三日之后,江惟清就要带自己回归元剑宗,那也是个大问题啊!
江惟清这种人,和他谈恋爱若能保证永不变心、永不分离,倒也还算是一桩美事,相信江惟清可以做一辈子完美爱人……但如果做不到,这种分手就要杀了你的偏执狂,谁吃得消啊?
换做穿越前,这种人,也是乔宣绝对不会碰的雷区。
乔宣顿时犹豫了起来,只觉得左右为难,一时间竟没什么好办法。
本以为历劫归来,前世的事情都过去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谁知道这才出来几日,前任这就碰到两个了!
江惟清也就罢了,乔宣也算有点心理准备,以江惟清的天资和道心,飞升天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但谁知道和凡界皇帝谈个恋爱,皇帝也是下凡历劫体验人生的……
老天这是玩他吗?!
乔宣一脸的心如死灰,逃还是不逃,这是个问题。
正在忧伤之极,乔宣忽的脸色一变,他留在悬河谷的身外化身有了反应!
他当即闭目端坐,神思瞬间回到了悬河谷。
………………
悬河谷的小木屋。
乔宣睁开了眼睛。
咚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星潼懒洋洋的声音:“少主,少主?”
乔宣连滚带爬的起来,连忙掐了个法决,将屋中灰尘一扫而净,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走到前方去打开门,讪笑一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修炼的比较投入……距离上次还不到三个月,怎么今日提前来拿功课了?”
月曜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尊主看了少主的功课,认为少主这段时间颇有进近,因此让我等传少主过去,他要亲自考校您的功课呢。”
乔宣:“……”
这是随机抽查呢!
卧-槽,他准备了三年的功课,故意学的很慢,心道师父肯定懒的理他,结果这才几天,就来了个突击抽查……
糟糕,自己该不会暴露了吧!
乔宣顿时紧张起来,他心思飞快转动,可如果师父发现了,何不直接揭穿他呢?也许,其实师父没有发现,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不论如何,自己必须稳住,不能慌。
乔宣微笑点头:“好的。”
月曜转身道:“少主请随我来。”
乔宣收敛心神,默默跟在星潼月曜后面,他们走过蜿蜒的河谷,路过一片摇曳的花海,踩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顺着悬空的石阶往上,最后来到一个虚幻美丽的空间。
脚下踩着白岩石台阶,每一个台阶刚好一步宽,台阶是悬空的,台阶下面似星河流转,乔宣走在石阶上,如同漫步云端般,夜空尽头,有一个约百米宽的平台……遥遥可以看到前方负手而立的白衣人影。
乔宣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七世轮回,近一千年的时间,和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相比,显得如此的漫长,漫长到若非必要,他都不太会想起以前的事了。
很多事情,渐渐的就在记忆中淡化……但他初来这里,发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壳里,艰难的破壳而出,跌跌撞撞的,站都站不稳,落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里,懵懂的抬头看见师父的第一眼。
乔宣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是他这辈子,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原来自己没有去地狱,竟然还看到神仙了……
这是乔宣第一次见到师父的念头。
后来这个神仙就成了他的师父,教他修炼,传他功法,给他重新做人的希望,在天劫降临的时候,帮他挡下劫难送他转世轮回。
千年过去,自己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如今也是个见过世面的鸟人了。
但师父还是他心目中排名第一好看的人。
如果颜控也算是个毛病,乔宣确实病的不轻,当年他在地球的时候,就喜欢和帅哥谈朋友,后来历经七世情劫,虽然历劫之时没有记忆,但之所以能爱的那么死心塌地,大概和他情劫对象个个都有个好相貌分不开关系……
但唯独师父的美,如此高不可攀,让他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心。
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乔宣忘不了,自己被师父托在掌心,当鸟儿养了一百年的日子……师父耐心又严厉,虽然他是个没悟性的蠢鸟,但师父倒也不嫌弃,幸好师父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人,否则乔宣会觉得更丢脸……
无论如何,师徒一百多年,师父再好看,自己也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啊!
他的心中只有敬重!
敬重懂吗?当年还在地球的时候,对他老爹,他都没有这样从内心深处敬重过!
他乔宣可以泡三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对他的师父动歪心思的!
更别说现在自己无心情爱了。
乔宣怀着虔诚、忐忑、还有点心虚的心情,一步步走到石阶的尽头。
白衣男子立在那里,银色长发垂落下来,乔宣甚至不敢直视,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跪的冲动,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他现在只是一个身外化身,万一要是被师父看出来,不但要被抓回来,少不得又要受罚。
星潼月曜站在石台两侧,就连整日睡眼惺忪的星潼,这会儿也打起精神,小身板站的笔直笔直的。
乔宣上前一步,垂首行礼,道:“师父。”
白衣男子侧首回眸,长发如流银随身而动,他瞳色偏淡,只这样望着对方,便如坠入一汪冷湖,又似身临雪山之巅。
乔宣和师父相处百余年,但每次见到,依然会生出高不可攀之感,连忙低下眼睛,视线落在师父的手上,那修长白皙,完美无瑕的手上,此刻轻轻捏着一枚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