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1 / 2)

阿秀,是王桓母亲的闺名小字。

当年王桓母亲金氏与简氏性情相投,两家多有往来,很快便义结金兰。金氏比简氏稍微年长几岁,故从前王桓还唤简氏一声小姨。

“母亲!”谢蓁蓁和谢宁顿时异口同声喊道。

“琳琅你还站那儿干嘛呢!还不去把大夫请来?”简氏对着还站在门口正一脸忧愁的琳琅喝到,转头又看向王桓,抹了抹眼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却像怎么看都不够,她心切地说,“小桓啊,你可要好好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你母亲了,知道不?我这儿刚从宝华寺给你们祈福回来...都会好的...都会好的...别怕...”

王桓竟是不知何时起便早已泪眼婆娑,他挥袖一把抹掉夺眶而出的眼泪,想要伸手扶住简氏双臂却始终不敢上前,最后只能隔着泪水定定看着简氏,无从作答。

半晌,简氏终于稍作冷静下来,谢蓁蓁无可奈何地翻起眼皮长叹一声,走上前就要将简氏带走,说道:“母亲您刚回来也累了,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简氏对着谢蓁蓁抽泣着说:“蓁蓁啊...我知道你一直都觉着程儿是小桓害死的...可是程儿那是小桓亲哥...小桓还小啊…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啊...”

这时谢宁也看不下去了,从旁撕下一根布带胡乱绑在伤口上便走到简氏身边,拼命压制心中不安,沉声道:“母亲您先回去吧,这里没事的。”

简氏依依不舍地看着王桓,还想说些什么,王桓却勉强挤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轻轻摇摇头,说:“不打紧的,刚刚不过就是和蓁蓁闹着玩儿的,再说,男子汉大丈夫的,而且小姨您也知道,知行与我又都是从小舞枪弄刀惯了的,这点小伤不过就跟蚊子咬了那样。小姨您这刚从寺里回来,还是赶紧去歇着吧,小桓迟些再去看您。”

王桓脸上笑容温润,语气如三月春风,但谁也不知,他此时心里,莫若腊月寒潭。

一番叮咛后,简氏还是由谢蓁蓁搀扶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房间,谢宁一见二人身影远去,立刻迫不及待地一步来到王桓跟前,伸手就要查看他脖子上的淤痕。

谁知与此同时,王桓却一把握住谢宁垂下那只手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拽着往书桌那头走去。桌上的杂物被王桓一手推开,按着谢宁让他坐下后将他受伤的手放在桌面上。

那捆包在外头的布条早就被血染红。王桓看在眼里不觉微微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将那布带子解开后,从怀中抽出了一条青丝帕子,沾了点清水,轻轻地在伤口上点擦着。

这伤口入肉不浅,尽管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可还一直有血渗出,只是谢宁却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反而一直焦灼地盯在王桓脸上,这时他更加是着急问道:“脖子还疼不疼?”

王桓低着头,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问:“小姨的痴呆症,你怎么一直没告诉我?”

谢宁忽然扯开王桓替他擦拭伤口的手上,目光焦灼勾在王桓眼上,厉声又问:“我问你脖子?!”

王桓这时才缓缓停下手上动作,低头瞧着谢宁手掌心新伤口下面的那道旧伤疤,想来便是年夜宫中替自己挡住谢文昕刺向自己的利剑时留下的。

他心间忽然像有一道气息堵着难以上下,紧接着只觉得喉间被那径直往上跑的气喘地发痒,一下子没忍住,便伏身咳了起来。

谢宁见状心头一紧,连忙想要伸手拍在他身后,王桓虽然还在垂头不断咳嗽,可是却及时将谢宁的手按下。

等他稍稍喘过气来时,他苍白笑笑,说:“无妨...别担心...”

说着又咳了两声,接着又小心地将谢宁的手反着放到自己腿上,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却如毒蜈蚣缠绕掌心。

王桓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周围血迹,故作心疼地说:“小王爷,您三翻四次地为我挡刀挡剑,都说十指连心,您这手心里的一道道伤痕,都是痛在在下的心里啊...日后可不要再这般鲁莽了,不值得...”

谢宁却冷声打断:“值不值得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谢宁说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就想抬起王桓的下颌查看淤痕,而这时门边忽然传来两声清嗓的声音。

王桓立刻将自己的脑袋往旁边移开,谢宁也迅速将手放下,二人同时面带疑色地寻着声音看过去。

谢辽正低头站在门边上,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看向二人,沉长地呼出一口气后,声音沙哑说:“小桓,你随我来一趟。”

谢宁猛地站起,紧张地对着他父亲说:“父亲...这事情不是姐姐说的那样的...”

谢辽沉寂苦笑,无力地摆了摆手,说:“只是聊两句,你做自己的事情。小桓,来。” 谢辽说着,又向王桓招了招手。

王桓低头自顾苦笑两声,又看向谢宁,温和笑着示意无妨,便跟着谢辽走了出去。

只剩下谢宁站在原地,眉间紧紧蹙着看着二人从门栏转出,脸上是不尽的顾虑。

谢辽双手负在身后,低着头不快不慢地走着,来往路过的家仆见到他本想上前问安,却见谢辽脸色凝重,也只好往旁退开。

有些上了年纪的家仆见到谢辽身边的王桓,不免微有吃惊,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进是退,等到谢辽走到他们身边,他们才知道慌忙退下。

二人一路无言走到王府后花园,园内空无一人,木棉红花如缀,绿叶青翠欲滴。

走到树下,谢辽才停下脚步,他稍稍侧过脸瞅了王桓脖子上的血痕,慈祥问道:“蓁蓁那下子掐疼了吧?”

王桓上前一步来到谢辽身侧,双袖连在身前,微微颔首,礼貌道:“没有,就是看着厉害,其实都没落到实处,郡主也是知道分寸的。”

谢辽却不以为然地笑笑,回头瞥了他一眼,又说:“都淤青成这样了,还说不厉害。蓁蓁下手总是不知道轻重,这点我还能不知道吗?”

王桓一直低着头,却没有回话。

谢辽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也别怪蓁蓁,她这人打小就死心眼,加上那时候她对程儿可是真心实意的,那事这样出来,她要怨你,我们谁都拿她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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