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辆了。”白芨晃晃悠悠地坐在马上,看着飞驰而去的马车,道。
她倒不是故意注意这些马车的,而是马车本身太过显眼。
飞驰而去的马车车厢密闭,没有车窗,看得出来,全是货车。然而,作为货车来说,这些车又过于高调了。只是送货的马车而已,却很是奢华。良木骏马,车厢雕花,就连驾车的人都不是寻常的粗野车夫,而像是哪个门派的子弟。
这些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料子是染成淡金的绸缎,衣摆缀着与衣料同色的细密花纹,在不起眼的地方也十分奢侈。
而这些人,还仅仅是驾车的一般子弟而已。
真是家大业大,什么财不露白,完全不带管的。
“真是有钱。”白芨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她正羡慕着呢,又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这回听起来很是密集。
白芨往后一看,就见有几个人正骑马赶来。为首的是个很美艳的女子,一身红衣不似凡品,神色甚是倨傲,目无旁人。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男子,看上去个个身负武功,也穿着与之前的驾车人相同的淡金色衣服。
见到白芨与刺心钩二人,那女子躲都不打算躲,就当他们不存在,仍旧策马向前,像是认定了刺心钩会给他们让路。
然而,刺心钩哪里是会给他人让路的人?
刺心钩根本看都没有向身后看上一眼。身后马蹄声接近,声音越来越大,他却仿佛身后的人并不存在,仍维持着原来的速度,马头连一寸都不打算偏移。
终于,在马蹄声已经十分接近他们的时候,那女子缰绳一扯,让了开来。显然,她倒也并不想因这么无聊的事情而与人起什么冲突。她身后的人马术也是极佳,一个一个也都十分灵敏地随着她而避让开来。
他们擦肩而过的距离很近,近到马蹄溅起的灰尘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刺心钩的腿上,近到白芨能清楚地看到那高傲的女子目不斜视,眼神里却写满了不悦和不屑。
白芨能看到,刺心钩当然也看到了。
他眼神阴鸷,手一抖,显然是想取出钩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还未动作的时候,他身前的白芨就已经一左一右,两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发现,”白芨惊叹,“你骑马是真的很稳诶。只要抓下你胳膊,就感觉整个人都稳稳当当的,像是坐在椅子上一样。”
她这么一打岔,前头的人也已经走远了。
刺心钩看了白芨一眼。他没说什么,收起了动作。
要去武州,需先途径永宁。
越靠近永宁城,骑马从各处而来的人就越多了起来。到了城门口,更是有不少人排在城门前,像是有什么活动。
白芨常年待在苗谷,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奇地问刺心钩,道:“怎么从外面过来这么多人?是有什么盛事?”
“不知道。”刺心钩随意地扫了一眼,道,“但来人大多有些武功底子,可能是比武,可能是招新。”
“门派招新?”
“嗯。”
“我都看不出他们会武功,你却扫一眼就知道。”白芨不由转过头,仰着脸,不吝夸奖,“刺心钩,你好厉害呀!”
刺心钩没回话。
经过这段时间,白芨也算是摸到规律了。
刺心钩此人,他其实倒不是不愿意回话。
正经的话他还是会回的,他只是单纯不会回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的话。
比如,在她夸奖他的时候,在她没用的骚话一堆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回话。
白芨忍不住一笑。
“又不说话。”白芨看着刺心钩,带着笑容,道,“那么,以后你不说话,我就全部视为害羞了?”
刺心钩没理她。
一路过来,日头也向西偏了。因而,进了城,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客栈。
虽说天色有些偏暗了,但城中仍旧熙熙攘攘。正如刺心钩所说,城中大多都是身材结实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也许都是会武功的。
到底是什么事,引了这么多人过来。若真是门派招新,得是多有名气的门派呀。
刺心钩挑了城中最气派的酒楼,走了进去。
“里……边请!”大城市和小地方还是不一样。酒楼门口,迎客的小哥见了刺心钩,热情的脸有一刻很明显的变化,却还是很快又挂起了笑脸,将人迎进了门,看上去很是热络地招呼,道,“来咱们鸿宾楼,您就吃好喝好,宾至如归!”
只是人保持在了过于,过于礼貌的安全距离就是了。
刺心钩并不看他,径直走到柜台,站在一名彪形大汉的后面。
“给爷来一间上房!”那大汉扔出几块碎银。
“好嘞!劳您稍等!”掌柜颇为麻利地登记。
“快点!”那汉子却极不耐烦。明明还没怎么等,他就已经暴躁了起来,道:“怎么还没好?手断了吗?想断?”
“这就好,这就好。”掌柜赔笑,马上递出了钥匙。
那汉子一把拿过,转身就走。他整个人动作横冲直撞,端得是默认谁都会给他让路的态度。这么一来,就正撞上了就站在他身后的刺心钩。
没料到有人会如此不长眼,那汉子一脸凶相,张口便道:“你他娘没——”说着,刹那间,他的手已经将刀抽出了一半,显然不由分说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