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孩子真的已经完全没有父母照顾了。
现实永远都会指向你最坏的那个猜想。
白芨转头看了看懵懂无知的孩子,心里闷闷的。
看来,是得做好养女儿的心理准备了。
就是不知道带着孩子会不会影响她逃跑……她可是盘算好了,在到达武州之前就要从刺心钩身边逃走呢。
其实,事到如今,白芨当然知道,刺心钩不是个会滥杀无辜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她倒也并不算是“无辜”……
她可是强行把刺心钩的性命握在了手里的人,可以说是惹他惹到骨子里了。哪怕一时相处得不错,一旦蛊术解除,他会不会秋后算账,愿不愿与她和平地分道扬镳,都是很难说的。
而走,她也是一定要走的。她的人生规划中可完全没有“和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生活在一起”这么刺激的项目。
所以还是直接悄悄走掉比较方便。
喂饱了孩子,白芨又要酒楼送上热水,拉了屏风,和孩子一起洗了个澡。
洗完了澡,她抱着孩子出来,想要进自己的小屋,却意外地发现,刺心钩已经躺在那里了。
“怎么了?”白芨问道,“不是说今天你睡大床吗?”
刺心钩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能睡开。”白芨道,“这床也没那么小。”
刺心钩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白芨忍不住又带上了笑意。
这个人,越是做好事的时候,就越是别扭。
“快,谢谢叔叔把床让给我们。”白芨教朵朵。
“谢谢叔叔把床让给我们。”小姑娘活灵活现地重复,还送了个笑容,两颊笑出了两个甜甜的梨涡。
白芨忍不住拿手戳那对小梨涡,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两个小酒窝就更深了。
“谢啦。”白芨对刺心钩道,便也不再推辞,抱着孩子,去了大床。
刺心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芨的背影。
他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看着她的衣角消失,看着她翩然离去,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第二天,刺心钩没有再次见到白芨。
*
白芨闭着眼睛,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听着耳边的马蹄声与风声。
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分疑虑。
实际上,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她要的点心里,被下了蛊。
不是毒,是蛊。
谁能想到,她会尝到蛊呢?这世上能制蛊的活人可统共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她的弟弟白竹。
对她下蛊当然是没有用处的。她身体里的就是万蛊之母,哪有什么蛊会对她有用的?
但她很好奇,是谁给她下了蛊?是出于什么目的?下了什么蛊?这蛊是从哪里来的?
她便顺势等着,等人来找她。
果然,待到夜半三更之时,便有人潜入了她的房间,然后抱着她,从窗口跳了下去,犹如出入无人之境。
刺心钩自始至终都没有醒来。原因白芨也能猜到。带走白芨的人对待白芨的动作并不十分小心,显然不担心她会苏醒,多半是在给她下蛊的同时,也下了什么迷药的。
刺心钩行走江湖树敌无数,能安安稳稳一直活到现在,寻常迷药必然奈何不了他。可白芨却不一样,她只了解蛊,嗅不出药,也不会对药有任何抗性,必然会中招。
而此时此刻,任何对白芨造成的痛楚、伤痕,当然也包括中毒中药,都会顺着生死蛊的牵绊,全部转移到刺心钩的身上。
她是清醒的,是因为刺心钩已经代替她昏迷了过去。
所以,你看,早早分道扬镳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
要不是忽然多了个让白芨想要带在身边照顾的朵朵,在预计到自己会被人带走时,白芨恐怕就已经提前给刺心钩解了蛊,就这么顺势离开了。
马蹄声响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马匹终于停了下来。
男人抱着白芨,翻身下马。地上有落叶随着脚步声嘎吱作响,显然,他们正身处一处树林之中。
落叶破碎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接着,男人变了下姿势,像抱孩子一样单手抱着白芨,腾出了一只手。然后,就是不断的机关移动声。
有什么被打开了。
白芨感觉到,男人正在向下走。
这里……是什么地宫?
原本,白芨是被打横抱着的,整个人都在男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无法轻举妄动。现在,她被单手抱着,面对的方向就变成了男人的身后,便放心大胆地睁眼看了看。
……
这里,竟是一处陵墓。
脚步声在四周回荡着,足见陵墓的宽阔。这么大的陵墓,简直像是埋着什么王孙贵胄。可是,这里看上去又并不破败,仿佛是近些年才开辟的。
近些年,有什么忽然过世的大人物吗?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有人迎了上来。
“爷,回来了?”是女人的声音,满带着成熟女子的风韵,“又接回了新的姐妹?”
“是啊。”男人开口,声音居然很是好听,有种懒洋洋的玩世不恭,“这么晚了,还在等爷?”
“不等您,还能做什么呢?”那女子嗔道,声音里有九分温柔,一分幽怨。
啧啧,这哪个男人能挡得住哦。
白芨不自觉地在心里感叹,这位姐姐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