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这个鞋子这么白不觉得单调吗?”
“你果然是我们厂的准设计师,问到点子上了。”何春明像是准备分享一个前所未见的宝贝一样的语气说着。
“这也是我的一个产品,自己画。”
“自己画?”
“对,简单说来,其实镇子上有一半的工人是年轻人,年轻人啊总还是愿意自己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能与别人区分开来。”
这个想法可不是何春明乱想的,是他前世的时候就希望有的,因为那几年国营生产几乎包括了所有的家庭用品,而且每一家都一样。
一样的鸳鸯戏枕套,一样的牡丹花床单,一样的红白搪瓷杯,一样的盆底双喜大脸盆,一样的铜盆等等等等。
所以他那时候好希望自己有一双和别人不太一样的鞋子。
“这款的鞋子我会分两个价格,一个是有我们自己设计图案的价格的;另一种就是你手上的,除了脚后跟处的友德标识,其他图案都交给买鞋子的人。”
“你将鞋子拿起来,看看底下。”
韩小朵听话地将鞋子拿起来,看见原来鞋子下面压着一个小型的油画物料。
“这个油画物料,是我们去市里谈下来的,不是特别多。所以这种鞋子我们只卖一千件。”
王一川看着上个星期的销售报告,表示非常的满意,当然他也是随时盯着友德鞋厂的。
友德的市场回缩,他看得十分清楚,他们除了将厚棉鞋打折外,并没有太多动作。
他正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轻轻摇晃杯子,殷红的液体在杯子里滑动。
他这么盯着,满眼的得意,满眼的不屑。
本来还觉得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
窗外突然春雷炸响,闪电划破黑夜映照着他的脸庞,不知是不是在为他庆祝。
何春明躺在床上听雨,赵有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哎呀,大外甥,你说川和怎么运气这么好,本来都打算这两天上新鞋了,哪里知道最近雨下得这么多,根本不是上春鞋的好时候。”
“再撑两三天吧,等这阵子雨过去,我们就推新鞋,他们的好运也是要到头的。”
两天后
这些天供销社的门前都排着长队,领头叫嚣着退钱。
每人都举着脱胶开裂的鞋子对着柜台抱怨,喊叫。那本来立在门口的水牌子也被推倒踩踏。
这时候一对祖孙俩也到了供销社门口。
“奶奶,我就和你说了,不要占小便宜。我说要买友德的鞋子,你一定要到供销社里买。
“现在才穿了两天就开胶了,同学们都在笑话我。”
石奶奶显然是被孙女念叨一路了,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但是也的确是自己贪便宜,没给她交代的事情办好。
供销社怎么样也算是政府的部门,遇到这事情并不是特别慌乱,仿佛是统一了口径,都对着要换鞋或者要退鞋子的指路了“川和”鞋厂的地址。
不一会儿功夫,王一川那边厂门口就挤满了人,要讨说法。
工人们生产的时候也不那么专心了,总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