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在规矩里面长大。”陈雁冰随着何春明向上爬坡,索性这里小孩子们经常上下,道路没有那么陡峭。
她缓缓开口给出了一个中心思想,开始回答何春明刚刚在路上的提问。
“从小我就被要求按照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活着,坐姿,站姿,走姿,如何吃饭,如何穿衣。画画,下棋,写字,旧书,所有课程都安排得满满的。”陈雁冰陷入了回忆里,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诉说这自己的事情。
“我看见其他的孩子玩耍,就跑去问父亲,为什么我不可以。他没有回答我,但是第二天我的课程量就又增加了。”
说完陈雁冰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开口道:“渐渐的我就不问了,长大后我就明白了自己和所有的其他伙伴不一样,我不仅要学现代的科学知识,我还要学家族里认为我应该学的知识。”
“我整整待在家里十年,学着我觉得一辈子都用不上的知识和服从于家族的规矩。”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终究还是有着不甘心和无奈的。
下一刻陈雁冰却笑了起来:“直到有一天,我爷爷去世了,我才发现我身上的担子轻了三分。”
“守灵那一天我就想明白了,想要摆脱这些旧规矩,我只要将老家伙们熬死就行了。”说到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叹息道:“可是,当我今天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了绝望。”
陈雁冰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手,缓缓开口,“老家伙们是没有办法接受新思想的,我们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但是我们能活的比他们长。”
“但是当你发现有一群孩子在学习旧思想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你自己永远不会胜利。”
何春明有想象过陈雁冰的生活,但是没有想到那样的生活会造就她这样绝望的想法。
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宽慰她的时候,就感觉抓着木棍的手有些不对劲,低头一看,陈雁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棍子就爬到了他的手边。
她的食指指尖时不时地碰着他的小拇指,何春明觉得这行为有些不像或者不应该是陈雁冰做出的。
他抬眼疑惑地望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她只要愿意稍微一偏头就能靠在他肩膀上。
月光下她的眼中似乎有泪水,点点泪花被月光折射得越发耀眼,何春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想冲破枷锁的渴望。
其实这个时候陈雁冰是十分紧张的,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坚持着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在他眼里自己会不会是一个随便的人。
可是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两人攥着棍子似有似无的触碰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等了许久,何春明并没有给她回应,陈雁冰的心也从刚开始的期盼紧张,渐渐恢复到了平静,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这些,如今有人倾听,让她产生了自己可冲破枷锁的错觉。
自嘲地笑了笑,她渐渐卸了手上的力道,就要松开棍子,哪里想到下一刻手就被牵起。
何春明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但是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棍子落地,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半山腰处,月光下,何春明还是握住了陈雁冰的手。
何春明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就这么拉着她向上走,她指尖微凉,或许是因为紧张,五指僵硬还保持着拉住棍子的姿势。
他就这么包裹着她的整只手,女生的手的确是小的。何春明心里只有这样的感慨。
“应该快到了,我看到山门了。”何春明自然又轻松的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陈雁冰,继续说道,“枷锁都是自己套上的,也要靠自己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