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弋看向常翔,有些惊讶他的天真,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暗界面只是中转不会让光界面无法承载的恐惧。”
这是所有存在过暗界面的人都明知的事实,章钰良无从辩驳,匆忙吸收掉了面前的鬼气上了楼。
攻弋正看着,尘鹄急切地插了嘴:“你快看看我啊!这诅咒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没办法恢复人形!”
很没教养,攻弋想着,语气仍然平静:“若诅咒不解,你还有百天的寿命。”
尘鹄吓了一跳,声音都带上了质疑,以至于一句话变成了质问:“难道赤神琚都没有解开诅咒的实力吗!”
攻弋缓缓握住盘中的玉石,玉石顷刻粉碎:“有,但我为何救你?”
他之前在房间查了尘鹄,如果说攻弋属于被冤进了暗界面,章钰良属于受伤至极而扭曲,那么尘鹄就是产生了心魔,在混乱与疯狂中被卷入暗界面。
攻弋其实不在意尘鹄的过往,他只是基于了解室友的想法才去查尘鹄,但刚刚他发现尘鹄确实已经失了心性,他并不想救一个随时会失控的人。
他转身上楼,只留下气得跳脚的尘鹄和一脸呆滞的常翔。
常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十分平静,静到听不到尘鹄气炸了的怒骂,他居然对攻弋故意给人希望,然后又亲手破灭的做法并不惊讶。
傍晚,常翔又敲开了攻弋的房门,还是尝到了那杯香气四溢的茶:“……暗界面的茶?”
攻弋点头:“如果您为了尘鹄而来,便不必再提,请品茶吧。”
常翔还没有开口就被打发了,沉默片刻,忽然安装了收音装置,道:“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只要是你愿意讲的。”
攻弋敛眸:“我的事很无聊。”
常翔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是你的听众,你放心,被收录的音不一定都会放入游戏中,如果有你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我不会违背你的想法。”
其实从暗界面回到光界面的人,都曾开诚布公地将自己的记忆还原,让人知道自己的故事,所以它们一般也不会有隐瞒的想法,但若真有某些事不愿让人知晓,也不会有人强迫它们。
攻弋侧头看向那张漆黑的琴,道:“也没有不外道的事,齐牧辙死后,我便收了这张琴,其实并非怀念,只是感到熟悉……”
他的音色清澈儒雅,语速不疾不徐,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讲着自己的故事。
他拿到琴后,被诬陷杀害齐牧辙,因为齐牧辙本身足够强,他就被传成了某种关于某种琴的鬼怪,帝王没能找到制作这琴的工匠,就将之后的事推到了这张琴上。
“我遇到一位奇人,他收留了我并赐我名姓,但那时‘食人魔琴’已流传甚广,我便被吞入暗界面中,近千年。”
暗界面很驳杂,很扭曲,很病态,对一个被冤进来的器灵而言,简直是致命的地方。
常翔沉默了很长时间:“所以你讨厌帝王?”
攻弋颔首。
这想法类似有过经历,所以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常翔叹了口气:“你早点休息吧。”
常翔知道一些关于章钰良的事,他明白章钰良的做法可以被理解,不能被原谅,尽管总被他叫什么公公、小翔子之类,可还是会在看到章钰良难受的时候心软。
章钰良永远亏欠他伤害过的那些人,直到他偿还到自己觉得不再亏欠她们。
攻弋点了点头,看着常翔离开又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侧头:“无论如何,不速之客都不叫人欢迎。”
章钰良默默现身,表情有些纠结:“我不觉得你会因为其他人的事讨厌我。”
攻弋看他:“为什么不?”
章钰良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许该把这感觉归类于错觉?但他显然不信:“我在暗界面,曾听闻赤神琚的传闻……”毕竟是近乎神明般的人,甚至被秩序员奉为上宾。
攻弋轻轻勾动琴弦,几个单音倾泻:“所以?”
章钰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就是觉得不可能是这种简单的原因:“……若您厌恶,我此时不请自来,应该已经被您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