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用不着我们出手了。这样的威力可真是强大，难怪参谋本部不断拍电报过来，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帝国之狮吗，这样的天真计划会走向何方呢，连我也开始感兴趣了…会是存在X新的游戏吗……”谭雅少校抱着枪说完这句就陷入了沉思。
而维夏队长领着第一中队已经飞过来了，我回身望着战友们，感觉有点恍惚。
“莱恩！你真的太……你的眼睛怎么了？”维夏队长本来很开心想表扬我，然而在看到我的脸后忽然语气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什么？”我眨眨眼睛问。
“真的！眼睛变了！跟少校一样也会变，少校祈祷后眼睛睁开就会从蓝色变成金色。”有细心的队员发现了不对，在听到他的话后，沉思着的谭雅少校将目光移向我，神情透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审视。
维夏队长从腰间的工具包里掏出手镜递给我，她是全队唯一会带手镜的人了，如果是其他人，此刻递给我的大概是能模糊反射人影的罐头盖子。用着她递来的镜子，我照了照脸，发现自己的眼睛真的不一样了。
瞳仁像野兽一样竖起来，和瞳仁放大时圆溜溜的模样差距很大，连带着我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的眼睛原本是蜜糖一样甜甜的琥珀色，能凝聚世间的美好风景，然而现在却像是狩猎中的狮子、冷酷的猎手。
眼睛变了之后，我不习惯地皱着眉，闭上眼睛又睁开，想变回去，然而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花在纠结眼睛的时间上并不多，我归队后，谭雅少校又发火了，不过这次不是对我，而是对拜斯中尉。
在遭到我的术式攻击后，下方残留的达基亚军队列出了用来抵御骑兵的方阵，而拜斯中尉错误指挥其余三队后撤，气得谭雅少校直接领我们去抓人，把拜斯中尉抓来呵斥了一顿。
“真是够了！明明是这么简单的战斗，新手教程的级别，还出这么多状况，菜鸟！蠢货！如果不是急缺人手，我真想把你们再塞回去回炉重造一遍！”谭雅少校训完拜斯中尉后余怒未消，目光扫过正在朝地面扫射的我们，队伍里每个人都脸上挂汗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被抓出来点名批评的就是自己。我也绷紧了神经，和其他队友一样朝地面射击轰炸。
说实话，魔导步/枪不太适合我，我射击的威力还不如直接用术式强，难怪博士说必须为我量身定制更大威力的武器才行。现有这种程度的武器，是在限制我的发挥，我自己都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达基亚军队没有制空力量，所以任我们在空中出了这么多篓子，也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在击溃三个师团的先遣部队后，在黄昏时分，我们甚至找到了后方的达基亚指挥部驻扎地。
驻扎地在一片积雪的松林里，只有几个白色的帐篷。
“那群家伙真的是军队吗？我们该不会误攻击到来帝国旅游的团体游客了吧？”谭雅少校嘲笑下方的指挥部。
维夏队长没听出来她嘲讽的意思，还很认真的回复她:“抱歉少校！没有向入境管理局确认，事后我会彻底进行检讨！”
也不知道这算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我发现我无法像其他队友一样对这段对话笑出来，我的神经过于紧绷了，脸上无法摆出任何表情。
谭雅少校带着我们从天空降落到野战营房前时，这个玩笑还没有结束，她摆出热情友好的笑容，面对围拢过来的敌军步兵，像是迎宾人员一样右手护在胸前微微鞠躬:“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帝国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是难以启齿，帝国军国境警备队似乎误认各位是军队……”
我看着围拢的敌人，从天空落到地面后看他们，那种渺小的非人感消退了很多，他们体格基本都比我高大，穿红色上衣白色裤子，我需要举着枪抬头看他们才行。
我刚刚杀掉的就是这样的人类吗？
好不真实啊。像做梦一样。
我终于切实体会到我杀人了，但不知道是迟钝还是什么原因，内心竟然毫无负罪感，在身边的队友举枪射击的时候，我也模仿大家照做。然后面前的敌人就像被割的稻子一样不堪一击地倒下，横七竖八地散了一地。
他们真的好弱……弱成这样，还算是人吗？
在战场上，杀人真的没有心理负担，因为就是随大流而已，大家都开枪了，所以我也开枪，人人都是这么做的，并没有人谴责我。反倒是我杀的人越多，越能得到表扬。顺着群体意识去行动，就会有安全感。
清理完整个指挥部的敌人后，谭雅少校让我们给倒地的尸体下面压上诡/雷，我没学过如何安诡/雷，就弓着腰凑到其他的队友身边看。
“是莱恩呀，你也来一个？”蹲着的小伙伴递给我一个铅灰色的“饼”，我赶紧摇摇头说:“我不懂，我看你们做。”
他就收回了手，开始在地上刨坑，我仔细观察他的手法，他一边操作还和另一边的人有说有笑的，感觉不是在安诡/雷，而是过年玩响/炮。
“救起来的军官脑袋突然爆炸，嘭～想必能重创那群家伙吧！哈哈哈！”他刻意把尸体的脑袋压在了诡/雷上，就像恶作剧的小鬼。
旁边的人已经安好了，就继续蹲着跟他闲聊偷懒:“要是有准备团体观光客用的小册子就好了。”
“有油漆就好了，我想替他们盖个入境章，莱恩你看看？”
闻言，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油漆桶，就说:“我没看到红色油漆，用血可以吗，血指印？”
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现在自然而然的，我就轻巧地顺着大家的话聊起来了。
“喂！你们几个，别拿尸体来玩！尊重我们的敌人！”谭雅少校摘下了头盔，喝止了我们的闲聊。被她一喊，我们三个都老实了，我直起腰，如梦初醒般看向谭雅少校。
她正插着腰指挥其他人从营帐中搬送资料，小小的个子气场有二米八，从她面前走过的队员个个挺直了腰板不敢懈怠。
尊重我们的敌人。
之前嘲笑敌军的人也是她，指挥我们杀戮的也是她，可是她却禁止我们在作战以外的范围侮/辱/遗/体。
仿佛又被打了一耳光，我从群体意识的影响中脱离出来，这才发觉，就差一点点，我就不是我了。
行军打仗，肯定要杀人流血，但不可以因为屠杀而视生命为草芥。
我看向谭雅少校的背影，再看向自己的手，伸出手来摸到眼角，我的眼睛现在是野兽的竖瞳。忽然，我开始难过了，但并不是为被我杀死的敌人难过，而是我想到……
我答应过诺基亚会成长为更好的人，更强大、更耀眼，但现在我却没有做到。我的手染了血，再也回不去了。而且，眼睛也不一样了……
他看到现在的我会怎么想呢，会失望吗？
成长……真的好可怕，把我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