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生前,李斟给他当过一段时间的副手,但算不得太亲密的关系。虽有提拔之恩,但也不过如此。当年姜尘最得力的手下是为少将,名叫武跃,是个寒门子弟,二十岁拔得武状元,二十四岁从军,作为姜凌的副将两人一起攻打南邵,建过不少军功,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李斟当时虽然才华受到姜凌赏识,但他年纪太小,姜凌觉得他尚需磨炼,便将他指派到武跃的帐下磨砺。他对李斟,只有个拜师之恩罢了,交情并不深。
后来人们常觉得姜凌与李斟亲密,是因为在皇家寺庙倒塌,广平王府全家下狱,姜凌被千人唾弃万人咒骂的最后时刻,只有李斟站了出来。
那时,姜凌身边的所有人都他敬而远之,甚至武跃都没为他说过一句话。然,李斟却筹了银子去大狱中看他,握着他的手道,“将军人如何,斟在边关陪同将军征战二载,心知肚明。此事绝非将军所为,斟会倾尽全力,为将军洗刷冤屈。”
全家下狱姜凌不曾落泪,身受酷刑伤痕累累姜凌也不曾落泪,却被李斟的一语,惹得他热泪盈眶。只可惜李斟人微言轻,并不能左右大局,还因此受到牵连,被贬戍关。
后来李斟一步步再爬到少校的位置,都是他自己咬牙一点点用军功挣回来的。和他姜凌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尘心沉了沉。
理智告诉他不该插手。这桩案件看起来虽小,但他在官场混迹过,知道此事牵连甚广,一旦插手,很有可能不易脱身。
但面对李斟这样一个曾经满腔真情想要帮助他的少年,他若是真有冤情,姜尘狠不下心去置之不理。
陆家众人按照谢览的吩咐,找了个避光的小房间,将盛着药浴的木桶置于其中,小心翼翼将全身插着银针的陆婉儿放入名贵药材熬制的热汤中。
谢览和姜尘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光线昏暗的房间中氤氲了满屋的水汽,白烟袅袅夹杂着浓厚的药香扑鼻而来。
谢览跨步迈入房间,端了个高深莫测的架子,对陆夫人说,说现在要用药浴将陆婉儿体内的毒素倒逼出来,此过程不能有人打扰,否则效用会大打折扣。陆夫人方才见了谢览施针,觉得他确实厉害,现下十分听他的话,带着丫鬟家丁直接出去了,只在门外守着。
姜尘看他侃侃而谈,将陆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样子,笑道,“你当天师肯定比我赚得多,忽悠人信手拈来,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谢览厚着脸皮应了,“谢谢夸奖。”
房间中只剩姜尘和谢览。姜尘从背包中取出朱砂和黄表纸,画了两张个音符贴在门窗的位置上,才动手将陆婉儿的生魂,勾了出来。
水汽氤氲之间,一抹淡白色的生魂,从陆婉儿的壳子中飘出来,陆婉儿的生魂一出那副躯壳,姜尘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哭哭啼啼声,陆婉儿本来哭的凄婉,睁眼看到谢览站在旁边,抹了一把眼泪,张口就骂就骂,“你坑我母亲的嫁妆,见钱眼开的坏人!呜呜呜……”
姜尘没想到陆婉儿的心境竟是这样的,不由得愣了片刻,陆婉儿边哭边骂,“你为什么要救我……坏人!多管闲事,任我死了不好吗?呜呜呜……我死不死关你们什么事,明知救了也是是活死人,救回来有什么用,我余生被困在那副躯壳里,十年二十年年华老去,无聊都无聊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姜尘哑然,谢览费心费力的救人,到头来被救的人兜头一顿臭骂,有些冤。心下不忍的转头他,看到谢览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空气,似是在等着他有所动作,忽而想到,谢览非修道之人,虽然于神鬼一道懂些皮毛,但估计道行不够,像陆婉儿这种离体生魂,存在感极弱,想必谢览是看不到的。
于是,姜尘先任陆婉儿哭够骂累了,情绪稳定下来,才在包袱中翻出来个小木瓶,递给谢览,“犀牛泪,涂在眼皮和耳垂上,二十四个时辰之内,都可以看到听到她了。”
谢览照做,果然看到一个小小魂魄哭的抽嗒嗒的,不知经历了什么,一副疲累只相,倚在墙角,有气无力的抹眼泪。
谢览看陆婉儿这样子,不禁回头看了姜尘一眼,“她怎么了,方才可有跟你说什么?”
姜尘面不改色,“感谢你妙手回春救命之恩。”
谢览将信将疑,看向陆婉儿,“有人对你下毒,你可知,会是何人?”
陆婉儿擦擦眼泪,“没有,是我自己服毒自尽。我舍不得表哥一个人孤零零死去,黄泉路上都没个作伴的……”
姜尘问,“关于你表哥的事,你可否说的再详细些?”
陆婉儿道,“自上个月表哥入京候审的消息沸沸扬扬的传来,一直到前两日结案,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但是我一直都不信。表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自从他下狱,我便去信告诉他,我会一直等他,如果他放出来,我便和他成亲,若是他被冤死,那我就陪他一起投胎,一起轮回,下辈子,在一起……”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可是你们多管闲事非要救我,我现在死也死不了,这不是教我失信于人!”
谢览看着陆婉儿,十分肯定且不留情面道,“有人杀你。李斟一案有蹊跷,对方认定你手中有重要线索,为了杀人灭口才痛下毒手。你若是不想让李斟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名声只是骂声,就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