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轩,乃听风洲头牌茹瑰的香闺。
待客的厅堂与起居的卧室,用珠帘隔开,又悬挂玫瑰红纱幔,若隐若现,平添一分神秘美感。这种布置,在胭脂巷里十分常见。
“官爷,请坐。”茹瑰笑道,伴随着千娇百媚的咳嗽声。
牛头马面直直盯着,活像没见过女人似的,口水飞流三千尺。
三千见状,抚了抚额头。但见云阙,坐在身旁,翘着二郎腿,只对茶几上的樱桃山楂感兴趣,却还要端着架子,时不时偷瞄,不禁捂着嘴巴莞尔一笑。
“茹瑰姑娘,请详述御史中丞程大人生前情况。”三千笑道。
茹瑰听后,打量一番三千。素心梅簪束发,淡紫银线绣松柏纹袖袍。虽是男子装扮,但是身量娇小,姿色上等,唯有一双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儿,增添一分光华,显然是女儿家。
不过,牛头马面既然带着三千出来办差事,态度上也没有明显的恭敬,那么可能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姑娘。在临安城,富贵子弟遍是,只有那些王侯将相,需要她茹瑰谨慎对待。
“回禀两位官爷,今晚程大人照旧点了奴家,陪同喝点闷酒,唱几首小曲解愁。程大人大概是在公务上遇到烦心事,破天荒地要留宿。恰巧奴家身子不爽利,便去寻妈妈找个伶俐点的红牌伺候。结果,刚出门没多久,就听见怦然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坠楼,但是心底扑通扑通跳,产生不详的预感,便连忙趴着栏杆往下探望。结果,结果发现程大人他竟然……”茹瑰说到最后,半是惊吓半是悲伤,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牛头马面连忙摸索着身子,可惜十分遗憾地发现自己没有带帕子。
呜呜,下次再来听雨洲,要在胸口塞上七八个不同花色的帕子。
蓦然,传来敲门声,原来是仵作送来验尸报告,道是初步确定程大人是中了天仙子毒而产生强烈幻觉,以至于失足坠楼身亡。
恰巧,轩窗外摆着一盆天仙子,盛开铜铃状紫白花朵,别有野趣。
“茹瑰姑娘,若是我没有记错,上次来听雨洲吃酒,并未瞧见天仙子。毕竟,天仙子剧毒,喜欢它的姑娘甚少。”牛头轻咳一声,故作威严。
“程大人待奴家温柔体贴,若不是程大人在听雨洲维护奴家,奴家如何保得住清白之身,只待从良出嫁。这天仙子,正是程大人半个月前嘱咐小厮送给奴家的。奴家很珍惜,花费了许多精力去打理才等待花开。未意料到,花开之日,竟是程大人……”茹瑰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于是,牛头马面轮流柔声安慰了茹瑰半个时辰。
其间,云阙已经吐了满盘樱桃山楂的果核,而三千百无聊赖,托着下巴,一会儿偷瞄云阙,耳根子悄悄薄红,一会儿观察茹瑰,眉头微微蹙起。
出了听雨洲,快马加鞭,直奔柏宁街程府。
程府已经收到御史中丞程某的死讯,悬挂白幡白灯笼,哀嚎声一片。
牛头马面示意三千和云阙,掐了隐身诀,翻墙而入。那程府,从外表上看,比起礼部侍郎郭某的宅子,逊色许多,不过是一间二进四合院。
但是,扑通一声,牛头马面齐齐跳入荷塘,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捞出一麻袋的金元宝,亮瞎三千的葡萄眼,定住云阙的桃花眼,半晌都是痴痴傻傻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