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七月十六日,一队队灰头土脸的士兵精神萎靡地走在通往河南的官道上。
“呜呼、呜哈……”
不时有几员或者十数员骑士骑着战马恣肆奔跑,得意洋洋,马蹄踏起的阵阵土尘扑了步行中人一头一脸。
“呸,呸呸……这些**养的!”
某个阵列中的一员小将向远去的骑士背影吐了几口唾沫,扭头道:“二子,头盔忒重,来给少爷取了。”
二子的眼睛飞快扫过自己身上背的两支铳、两把水壶、三圈药带、两卷铺盖以及其它零碎,嗫嚅道:“三少爷,叶部院在邢台出发时说过,马上进入河南,为防流寇突袭,不得解下盔甲,也不得……”
“铳不离手?可你踏马不是帮我背着么,他叶宰管得过来?”小将翻了个白眼,语气相当不善。
二子忙左右看看,发觉大家都神情恹恹的,并未注意到自己和三少爷,便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三少爷,别……别说叶部院坏话,小心别人听到。”
“哈!听到又怎地?”小将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特意加大了声音道:“爷是永年伯家第三子,给他叶宰十个胆子都不敢拿爷怎么样!”
二子翕动嘴皮刚要再劝,旁边蓦地传出一声冷哼,接着不屑的语声响起:“永年伯家的老三,好大的来头!不过是个庶子而已。爷是武靖伯家的嫡出老五,爷乱嚷嚷了吗?”
呃……
小员气势一窒,忙循声找去,很快见到隔着自己三个身位的另一员小将,此人他有点印象,大刺剌的,鼻子朝天好像谁都看不起。
遂打起招呼:“兄台知道我?王仁斌,兄台是赵……”
“永年伯家的戏痴嘛,谁不知道?爷是赵天傲!”那员小将回道。
王仁斌自觉身份看低,遂低声下气道:“赵兄,你也被家里赶出来啦?”
赵天傲再次冷哼道:“哼,也不知我家老爷子发什么疯,说英国公很看重此次出征,必须亲身入营!”
“谁说不是呢?英国公……唉,可怜我刚在怡红院投入重金捧了个戏子,这下不知道会便宜了谁了?”王仁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赵天傲仿佛被这句话撩起了怒火,咬牙切齿道:“你踏马只是丢了个戏子,爷却得少个姑子。好不容易才托人在泰山寻了个姑子,刚送进府哇!爷那几个兄弟都踏马是色中恶狼,等爷回去了……”
说到这儿,赵天傲把手中鸟铳一扔,停下脚步就要转身,吼道:“爷不干了,现在就回京!”
“唉呀呀……”
他一停步,后面的人立刻撞上来与之滚做一团,如此便形成连锁反应,更后面的刹不住脚,官道上顿时绊倒了一片又一片。
所幸赵天傲颇受家里重视,派了两个家丁做辅兵。这两人连忙弓起身体将倒在地上的赵天傲护住,脸红脖子粗地抵抗身后越来越重的压力。
“哔哔哔!”
几道尖锐的铜哨声响起。
接下来是“哗哗”的整齐脚步声,原攀西军甲总甲哨丙队队正,现亲兵伍伍长郑永录带着一伍人跑来,根本不问缘由,五人抡起手中的枪托就打。
“唉哟,谁踏马敢打爷!”
“你娘的,敢打老子!”
“快踏马停手……”
“出血啦出血啦,叶宰纵奴行凶啦!”
“爷的爹是丰润伯……啊!叶宰,你狗X就等着爷回京收拾你吧!疼疼疼,爷不骂了……”
说起来也怪,这些人不怪打人的郑永录,却把出京的怨气全部发泄到叶宰身上,只因他们心里都有杆秤,就是你叶宰没事找事儿,非要出兵河南,好死不死的,你不调其他营偏调咱神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