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色灰蒙蒙的,尚未到起床的时间。
明伦堂外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叶贵却被推醒了,睁眼一瞧原来是少爷。
就着堂中微弱的光线,叶贵发现少爷内着白色交领襦袍,扎一根玄色腰带;外罩直领对襟蓝纱衣,没系扣子;头发平顺搭在脑后,用布带束成马尾。
这身打扮初看很怪异,但仔细一品,好像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劲儿。
“噼啪!”
熄灭的蜡烛爆出它生命中最后一个音节,让叶贵彻底清醒。他一骨碌爬起身,半是委屈半是表忠心道:“少爷,穿衣服这种小事怎么能劳动你亲自来干?让小的来啊。”
叶云程嘴角抽抽,低喝道:“少废话,拿着昨天我叫你取的鸟铳,跟我走。”
“哪儿去?”叶贵惊问。
“西山。”
叶云程说完扭头就走。
“唉唉,等等我,少爷。”
叶贵见少爷走得毫不拖泥带水,连忙将衣服囫囵套上,抓起靠在门后的鸟铳追了上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出了白帝庙,沿山路往西。
途中遇到了几波巡逻的兵丁,都由叶贵去打发了。
本来叶贵是没有这个面子的,可昨日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以给兵宪收集物品的名义,把白帝城乃至鸡公山整了个鸡飞狗跳。
“贵哥儿”的名号如今在白帝城不径而走。上至指挥使下至大头兵都知道他是兵宪身边的忠仆,敢不给面子?
这导致了一个后果,兵宪养在深闺人未识,贵哥儿狐假虎威。不过,也正是得益于此,叶云程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下,低调来到白帝山西侧某段城墙。
到了这儿,轻微的江水声便化作雷鸣,倒灌入两人耳中。
叶云程环顾四周,只见脚下惊涛拍岸,城墙右下方不远处船影重重,暂时没发现有人的迹像。
关于这个问题,他昨晚问过李唯辅。
李唯辅说白帝山西侧对着川内,防守的不是很严密,一般停靠船只不驻人,东侧对着川外,则驻有重兵。
这特么也可以?
当时叶云程就质疑这种内轻外重的做法,并提出假设,要是敌人潜入内部放一把火,烧毁了船只,我们怎么打水战?
李唯辅却无所谓,说夔门天下险,承平二百年了哪儿来的敌人?奢崇明也只敢祸祸重庆,奉节都不敢去。况且,没有船还有炮嘛,只要江心滩铁链拉起封锁江面,再把炮一架,什么船也过不来。
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叶云程不得不服。因为国家大一统,国内的关隘确实没有必要驻集大军,否则各地的财正会负担不起。
要不是此次出川白帝城将成为集结点,平常恐怕连人都没几个。
如此一来,倒给了叶云程机会。
干什么?试枪。
观日台太空旷了,昨日他没敢试,因为枪一响必定传得很远。
这里不同,紧靠长江,波涛声很大,能盖住一点声响,而且他还叫叶贵拿了把鸟铳,便是有人问起,也可以推到鸟铳上。
叶云程看了一圈,非常满意当下的环境,便吩咐叶贵对着外面打枪,随便打。
叶贵一拍胸脯,叫道:“好嘞,少爷你就瞧好吧。”
说完后便按着昨晚才学到的打铳方法,一一按步骤缠火绳,装火药,压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