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计划中的诛邪失败,但从罗喉最后的举动察觉了他的态度,素还真也顾不得养伤,就急急忙忙从云渡山赶来了天都。
不过尽管之前又是为他取得玄牝母血,又是为他以决斗引开问天敌,提及和佛业双身敌对之事,罗喉的态度仍有些暧昧,甚至老调重谈,又说起了自己昔日被千叶传奇和天下封刀围攻之事。
素还真别无他法,也只能先去天下封刀与刀无极商议,不过还没等他离开天都,虚蟜就从暗处跳出来,先将他请到了君曼睩的房间。
房间里面,元楼正奋笔疾书,君曼睩坐在一边,正同他商议其中的内容。见清香白莲走进来,元楼也只是调转笔头,指了指自己放在书桌一角的书本:“你来得正好,帮我提个字吧,有素还真认证,想来相信的人会更多。”
素还真低头一看,见那是一本名为《天都兴亡录》的书册,翻开来看了看,不禁先是一阵诧异,随后跟着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这也是你们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吗?”
“天都内有史书留下,比外面全得多。”元楼指了指摆在一边的一堆“参考书籍”,顺便给他提供了一个人证。“如果你心中还有怀疑,何不去问问枫岫主人,毕竟,他就是当年为罗喉献计,以十万人的鲜血削弱邪天御武的天舞神司,这段历史,也是他一手铸就啊!”
“啊!”闻言,君曼睩不由一惊。整整十万人的淋漓鲜血,她不管看过多少次,都还是会为这个可怕的数字感觉心惊胆战,更何况她陪着元楼梳理了一遍历史,如今已经知道,其实十万人的血也是不够的,是武君和先祖的两位兄弟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生生献祭了自己,才使得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
那时候,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武君和先祖,该是何等的心痛啊……
元楼却不怎么当回事,反而趁机教训她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枫岫主人肯定不是坏人,但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你应该庆幸,你在他的计划之中,性命并不是需要双手奉上的东西!以后,你还是给我离他远点。”所以,他才最讨厌这一类的智者!
“不过……曼睩,你可能答我,倘若,杀一人能救百人,这个人,你是杀,还是不杀呢?”
“这……”君曼睩自然不能作答,虽说舍一人能救百人似是无奈之举,但涉及人命,又岂能用一和百来权衡得失呢?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元楼看着有趣,不由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好啦,不用那么为难,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听听我的答案吧——倘若,被舍弃的人是你,而你自己也愿意的话,那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倘若,要舍弃的是别的什么人……我不会为别人做出决定的,任何人想要活着,都绝不是错误的!”
素还真静静看他教导了一番小姑娘,心里觉得十分有趣——其实元楼的外表和君曼睩年纪相差不远,两个人凑在一起正是郎才女貌,相当般配,不过嘛,元楼一开口,他就知道对方只是将身边的姑娘当成需要他看顾的后辈。
“哪里,就算没有人证,劣者自然也是相信你的。”他面不改色的说道,好像刚才的疑问从没出现过一般,果然提笔在扉页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姓和年月。“只是,即便有此书流传,百姓也未必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什么武君、暴君,其实真的有那么多人在乎吗?不,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大多数人对于这等事,都只是事不关己的漠视罢了。
所以,他们才能轻易口出恶言,所以,他们才能轻易把人逼上绝路,因为在他们心中,这不过是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小事,雪崩的时候,一片雪花如何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呢?
谁知道元楼比他更绝:“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不是还好好写了前言吗。”
素还真便倒回去翻开前言一看,发觉对方在此篇中用大量华美辞藻吹捧了一番武君的能为,说是佛业双身只能由他打败,苦境也只能由他来拯救,算是明晃晃的阳谋了,不由失笑道:“只怕这会弄巧成拙,引得武君动怒,也会给你带来危险。”
他和元楼也已打过不少交道,知道对方虽然没那么正直,但也并非是坏人。虽然,此时佛业双身为祸四境,百姓们惶恐不安,倘若武君真的是野心家,或许会顺势而为,修改历史,为自己造势,但罗喉既然不是这样的人,便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了。
元楼却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他也该从天真中走出来了。可笑,纵使他武功盖世,闻名遐迩,对于百姓来说,也不过是个可望不可及的传说,传说是什么?是已经过气的、可有可无的、遥远的像是梦里的东西。谁会在意传说是怎么想的?他已经站在神坛上,却在乎无关紧要的人说他是暴君,这是何等的无聊……就让他看看人心是何等的愚蠢吧。我倒觉得,那些无聊的人说的话,千百句也比不上狂屠,曼睩,虚蟜,还有黄泉留在他身边。”
他目的已然达到,便将素还真送出了天都,回头又对君曼睩笑道:“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来听我唱歌?”
他一向爱抚琴做歌,诗也做得,酒也喝得,君曼睩又如何不知道,不由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元楼拿出琴来上紧了琴弦,一边漫不经心的补充:“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唱不出欢乐的调子,还要请你多担待。”
“先生说的哪里话,人总有难过的时候。”希望唱歌能宣泄他内心的悲伤,让他好起来才是。
——但她真没想到,元楼唱的是这样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