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敲门声,令屋内三人紧张起来。柴雪同刘大年以及小霍使了个眼色。两人从随身的包裹中摸出毛瑟手枪,脚步轻轻,分列房门后之两侧。“谁啊?”柴雪走到门后,轻声问道。“小姐,我是来送热水瓶的。”“放在门口吧。”柴雪朝着刘大年点点头,外面此人的声音她有印象,正是旅馆的小伙计。“好的。”小伙计答应一声,然后便听到暖水瓶放在地上的声响。然后是脚步轻轻离开的声音。柴雪就要开门。小霍却是突然朝着两人做了个手势: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压低了嗓音的声音,“是滁州来的潘老板吗?”屋内三人脸色顿时变了,皆是露出欣喜的表情。刘大年朝着小霍使了个眼色,小霍轻手轻脚的走开,直接拎着枪,藏在了床底下。这边,柴雪耳朵贴在门后,对着门缝回答说道,“是南翔的薄老板吗?”“小姐,我们家老爷姓柏,柏树的柏,柏永才。”门外回话说道。暗号对上了!柴雪朝着刘大年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柴雪轻轻拉开房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名四五十岁,高高瘦瘦的中年女子。她惊讶不已,刚才不是男的声音吗?“你就是小雪吧,不认识叔叔了?”熊嘉尚微笑说道,一口的男声。“柏叔叔,快请进。”柴雪惊讶的看了女子一眼,立刻反应过来,让开身,请对方进屋,旋即关上房门。……熊嘉尚看了一眼柴雪以及刘大年。将两人的情况同电报中的描述进行了比照,随之向刘大年伸出手,“刘大年同志吧,我是红党上海市委熊嘉尚,家里老房子还好吧?”“熊部长你好。”刘大年闻听此言,高兴的同熊嘉尚握手,“以前常听房(靖桦)书记提起过您,说您是一位巾帼须眉。”此时此刻,刘大年终于是放下心了,刚才熊嘉尚故意提及老房子,指的就是杭州红党领导人房靖桦同志。熊嘉尚此前同房靖桦搭过班子,‘老房子’是熊嘉尚对房靖桦的形容之语,房靖桦有极为严重的胃溃疡,此外因为曾经被敌人逮捕,经受了严刑拷打,有严重的身体隐患,熊嘉尚离开杭城的时候,很关心房靖桦的身体,说你这座老房子要多保重,要撑住啊。后来有一次,房靖桦胃病犯了,呕血,他自嘲说,自己这座老房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老房子’的寓意,这是只有杭城红党内部以及熊嘉尚本人才知道的事情。“苗先生怎么样了?”熊嘉尚立刻问道。刘大年看向柴雪,柴雪是医生,最有发言权。“苗先生一路上完全靠着意志力在支撑,在码头上岸后,终于还是支撑不下去,昏迷过去了。”柴雪带着熊嘉尚来到床边,给她查看苗先生的情况,“苗先生现在是高烧昏迷,情况很危险。”熊嘉尚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苗先生’的额头,烫的吓人。“不能等了。”熊嘉尚表情严肃说道,“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带苗先生去看医生。”“我同意。”刘大年立刻说道,“不过,我们刚刚开了客房,现在就退房,会不会引起怀疑?”“管不了那么多了。”熊嘉尚一挥手,“立刻转移。”“是!”刘大年敬了个礼,熊嘉尚曾经是杭城红党领导,更曾经是浙赣边区游击队政委,虽然刘大年此前没有见过熊嘉尚,但是,正儿八经算起来,熊嘉尚算是刘大年的双重‘老领导’。就在此时,小霍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熊嘉尚吓了一跳。“这是苗先生的警卫员小霍。”刘大年赶紧介绍说道。熊嘉尚点点头,看了小霍一眼,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即面色恢复正常。刘大年背着苗先生,刚刚出门,就看到房门外站着一名壮汉。“我来背吧。”此人说道。“我自己来吧。”刘大年赶紧说道,尽管证实了熊嘉尚的身份,确认是上海红党方面的人,但是,刘大年依然极为警惕,只有自己亲自背着苗先生才最放心。柴雪看了熊嘉尚一眼,她听出来了,熊嘉尚刚才就是模仿这个壮汉的口音说话的。几人退了房间,旅馆东家扣了一部分房钱。小霍心疼的看了旅馆东家好几眼,出了旅馆忍不住骂了句,‘黑心的资本家’。“小霍,闭嘴。”刘大年表情严厉说道。小霍看了看刘大年一眼,张了张嘴吧,“是,是我马虎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说刚才这句话。刘大年将‘苗先生’放在黄包车上,壮汉笑了笑,从车把上拿起毛巾,随手擦了擦车把手,然后将毛巾搭在了脖子上,拉起了黄包车。刘大年也笑了笑,原来这名身体强壮的同志是一个黄包车夫。……南翔。张文柏从吉普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办公室。沿途的卫兵不断的抬手敬礼。进了司令部,他接过副官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汗水。出于一线作战、指挥需要,张文柏连夜将作战室从龙华迁移到了南翔。“统帅部回电没有?”他问。“报告司令,还没有。”张文柏皱了皱眉头,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去电南京统帅部,再问!”“是!”作战计划已经制定,定于明天拂晓对虹口、杨树浦两翼日军据点发动突然攻击,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最完美的态势就是,能够以兹形成一个扫荡态势,一举消灭日军海军陆战队,控制整个上海华界。整个作战计划已经制定,并且报请统帅部批准了,同时下达到各部队。只是,兹事体大,在最终发动战事之前,按照统帅部的要求,还需要最后报请他们批准。确切的说,最后开火的命令,还需要常凯申委员长亲自下达。约莫半个小时后,电讯室机要科长手中拿着电文,快步跑来。“司令。”张文柏一把接过电文,看清楚电文,整个人脸色顿时变了。这是统帅部的电令:不得进攻!“司令,怎么办?各部都已经接到命令了,拂晓就动手。”一名少将军官表情凝重,压低声音说道,“先下手为强,错过了,就要被动挨打啊。”“回电南京。”张文柏表情阴沉,”我军业已展开,攻击准备也已完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求按照既定计划进攻!”“是!”三刻钟后。南京回电,依然是只有四个字:不得进攻!张文柏大怒,命令再度去电南京。很快,南京第三次回电,‘不得进攻’。不过,许是感受到了张文柏的怒火,此番回电对于为何不允许按照计划进攻日军之事进行了稍许解释。法租界、英美公共租界,以及其他各国驻扎沪上之外交使团害怕上海大战爆发,危害到他们的利益和人身安全。故而,众外交使团建议南京政府将上海改为不设防城市暨自由口岸。该建议是昨日发出的。今天上午,该建议被传递到外交部。各驻华使团的这个建议,令国府内部的的主和派大喜。他们找到一向‘倾向和平’的薛志昌,诉诸‘和平谈判’之请求。薛志昌面见常凯申,请求慎重考虑武力解决之手段。薛志昌对常凯申说:“对日如能容忍,总以努力容忍为是。盖大战一开,无论有无第三国加入,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其后日本系工业国,容易恢复,我则反是,实有分崩不可收拾之危险。“常凯申说,已经忍了好久了。薛志昌说,“勿忘忍是一件很难挨的事“。常凯申说,“我再考虑考虑吧。”然后,常凯申却反而给薛志昌上了一课坚决抗日的小讲座。薛志昌听了常委员长的演讲,知道这是委婉拒绝他提出的暂时隐忍的建议了。看到薛志昌劝说无效,不少人便又去找汪填海。汪填海看到这么多人来找自己,大喜,认为这是自己的政治方针受到普遍拥护的好迹象,立刻专门找到常凯申委员长,力主同日方和谈。对待汪填海,常凯申客客气气的,但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