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诊所。房靖桦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轻轻押了一口茶。“出现了意外情况。”一名脸庞瘦削的年轻男子弹了弹烟灰,说道,“就在我和同志们准备动手营救苗圃同志的时候,程千帆惊慌失措的扔掉了他手中的公文包。”“然后公文包便爆炸了,随后,汪康年的手下便和这位小程巡长以及那个法国人皮特发生了枪战。”“所以,并不需要我们动手营救,苗圃同志便趁乱成功撤离了。”房靖桦嘴巴里嚼了嚼茶叶,咽进肚子里,“虽然是意外情况,不过,这是好事,这比我们的计划还要更加完美,也更加能够令敌人相信。。”说着,他微笑说道,“高兰,我们的运气不错,这名恶名昭昭的小程巡长倒是无意间帮了我们一把。”“汪康年的人没有能开枪打死程千帆,程千帆扔出去的公文包也没有炸死汪康年。”高兰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这俩人死了一个才好呢。”……“苗圃同志现在在哪里?”房靖桦问道。“在熊嘉尚同志那里,嘉尚同志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她一度对于苗圃同志如何能够从敌人的抓捕中成功逃离表示怀疑,后来还安排了交通员小苗出去打听情况。”高兰说道。“一定要保护好苗圃同志和小可的安全。”房靖桦表情严肃说道,“苗圃同志已经暴露,要尽快安排她和孩子撤离上海。”“已经在安排了。”高兰说道,“只是时间上要稍稍推迟一些,我们需要等待熊嘉尚同志汇报苗圃同志险些被敌人抓捕之事以后,再做行动,不能提前做出反应。”“有‘字典’同志的消息吗?”房靖桦点点头,随后问道。“无法联系上,应该还是被敌人关押着。”高兰皱眉,说道,“现在是问题是,我们搞不清楚大壮的暴露和牺牲同‘字典’同志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关联。”“我相信‘字典’同志对党和人民的忠诚。”房靖桦沉声说道,“大壮的牺牲,应该是一个意外情况。”说着,他郑重说道, “高兰, 你记住了, 秘密潜伏战线的同志,非常不容易,他们所处的环境, 遭受的情况,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如果连我们都不信任他们, 怀疑他们, 那么,将来就更加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是人是鬼了。”……繁华成衣铺。苗圃轻轻抱起已经睡着的儿子。冯小可猛然惊醒, 慌张的摸向自己的兜里。“怎么了?”苗圃问。然后她便看到儿子从兜里摸出水果糖,高兴的拿给她看。“怎么没吃啊?”“我要留着,见到阿爸, 给阿爸吃。”冯小可笑的灿烂, 说道。……程千帆坐在黄包车上。黄包车夫卖力的奔跑。他的大脑也在快速的奔跑。他不知道自己那番话能够起到多大的影响, 是否会令三本次郎怀疑汪康年的‘真实身份’。他本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如果能够令三本怀疑汪康年最好, 即便是三本次郎现在没有生疑,但是, 他的这番话也不可能半点效果都没有:这些话,即便是不能成为一颗钉子,也会成为三本次郎心里不起眼的一根刺, 也许这根刺一直不会起作用,但是, 在某个合适的时刻,合适的场合, 却可能发挥奇效。……一辆小汽车在路边停下。“就这了,停下吧。”程千帆对黄包车夫说道。他下了车, 随手将车费放在座位上,“不用找了。”在车夫千恩万谢中,小程巡长上了车子。“帆哥。”李浩说道。“三本次郎临时更改了决定,安排我明天再和阮至渊见面。”程千帆摇摇头说道。“那现在去哪里?”李浩问道。“去沈大成糕点铺。”程千帆想了想说道,若兰爱吃条头糕,小宝,恩, 小宝什么好吃的都喜欢吃。“是。”李浩按了下喇叭,‘驱赶’了横穿马路的路人,一个掉头,朝着沈大成糕点铺子的方向开去。“什么味道?”程千帆嗅了嗅鼻子。“我买了些小杂鱼, 放后备箱的小桶里了。”李浩笑着说道。“得亏你还记着。”程千帆笑了说道,小宝提了好几次,要他给猫咪买小鱼吃,程千帆却老是忙的忘记了。程千帆今天特别提前告诉了李浩,要他抽空去买一些小杂鱼,浩子对他吩咐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虹口区。特高课秘密驻地。“荒木君,你对于宫崎的那番分析怎么看?”三本次郎的办公桌上放了一枚高脚杯,他的目光盯着杯中的红酒看,他喜欢红酒,更确切的说是喜欢红酒的颜色。“我认为宫崎君的分析还是极为有道理的。”荒木播磨说道。“噢?”三本次郎看了荒木播磨一眼。“汪康年严刑拷打童学咏,童学咏开口了,按照常理,以汪康年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对红党的痛恨态度,他应该继续审问,争取挖出更多的情报,达到对红党造成更大杀伤的目的。”荒木播磨思考说道,“但是,他却急匆匆的带队去抓捕那个女红党,转而请我来继续审讯童学咏。”“你怀疑汪康年表面上是故意将功劳让给你,实则是方便自己脱身,进而能够找到机会向红党示警?”三本次郎擎着酒杯,晃动着,问道。“一定是这样。”荒木播磨点头说道。……“那你如何解释童学咏本身便是汪康年所抓捕的这件事?”“童学咏的暴露是源自汪康年的手下小四的发现,这并非汪康年能够控制的情况。”“为何要等到童学咏开口了才去向红党通风报信?”三本次郎立刻问道。“因为红党组织内部是极少发生横向联系的,即便是汪康年也不认识童学咏,只有当他知晓童学咏的身份之后,他才能够有的放矢的发出示警。”荒木播磨立刻说道。三本次郎陷入沉思,他刚才不断地加快语速提问荒木播磨,荒木的反应和回答还是令他满意的。同时,荒木播磨这番话也令三本次郎再度泛起沉思。此前,宫崎健太郎的那番话,三本次郎初闻之下,鉴于宫崎这个家伙和汪康年的矛盾,他没有太在意。但是,略一思索,三本次郎却又觉得:宫崎健太郎的那番话,似乎……还是有点道理的。然后,他越是琢磨,竟然感觉……逻辑清晰,甚是有理。特别是现在,荒木播磨的这番话,三本次郎仔细分析、思考,竟然觉得越来越有道理了,他的心中甚至已经去想:莫非,汪康年真的是红党?!就在此时,他看到荒木播磨的表情有些异样。“怎么了?”三本次郎问道。“课长,我突然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荒木播磨表情振奋,说道。“说吧。”“汪康年一直咬着红党王牌特工‘陈州’不放,却一直没有能够抓住对方,且多次和对方失之交臂,看似很惋惜,但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荒木播磨眼睛放光,说道:“汪康年便是陈州!陈州就是汪康年在红党内部的代号。”……延德里。夜已深。李浩将帆哥送到家,他拎着小桶递给帆哥,便开车离开了。小宝看到哥哥拎着整整一小铁皮桶的小杂鱼,高兴的欢呼。随后,看到了沈大成糕点铺的条头糕,更是高兴的跳了起来。猫咪围着铁皮小桶,也是一直喵喵叫。小宝吃条头糕,眉开眼笑。猫咪蹭了蹭程千帆的裤腿,随后也跑过去专心享用小鱼。程千帆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脸上是温和和满足的笑容。然后他看向白若兰。“别动。”程千帆起身,用手指揩拭了若兰嘴角的糕点屑,没有舍得扔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饶是老夫老妻了,白若兰依然羞红了脸。小宝在一旁捂住眼睛,“哎呀。”一声怪叫。程千帆便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心。他便这么轻松写意的和妻子聊着,看贪嘴的小宝吃糕点,看猫咪吃鱼。“我去书房了,你们也早些休息。”程千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