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忆染闻言怔怔,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翻起风浪。
因为,“另一个卫晗非”绝对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评价,大凡楚国臣民何人不晓卫晗非之名?要知道,当初楚国能在延煌改元后更显兴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承天年间卫晗非推行的变法。正是卫晗非的承天变法,让楚国异军突起,一跃而成能与秦国并立的强国。他所推崇的“抱法处势行术”之政风行一时,尤其受到楚圣宗也就是当今圣上江玄胤的推崇。其时江玄胤不过堪堪登基数年,根基不稳,全凭任用卫晗非而开拓了一番宏大基业。之后与之并称“承天三名臣”的张离繁、司徒凛,实际上都是在卫晗非的推荐下而得以重用。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不世出名臣终于难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命运。在承天八年东越覆灭之后,四国鼎立之势初成,连灭后隋、东越的楚国也因连动兵戈、颇显疲态,不论贵胄王公、百姓士人,对卫晗非推行的严刑峻法、倚重战备颇有怨气,是以自那时起,楚国便是转变了方针,改为休养生息,而卫晗非最终则成了平息怨愤的牺牲品,但实际上,他所确立起来的奖励耕战、精兵简政、赏罚分明等等条令在此后一直在推行。这也是卫晗非死后的十六年里楚国依然以勇猛精进之势实力不断增强的重要原因。但这一切的真正缔造者卫晗非却永远看不到了。
正因如此,张离繁对那青衫年轻人这样的评价实在给了江忆染不小的冲击。
只听江忆染苦笑道:“恕小子直言,首辅先生这样的评价,对那年轻人来说该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幸与不幸,决于人主。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张离繁徐徐说道,“他至少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江忆染默然,心中生起了很多思绪。只因张离繁说的这些话看似平凡无奇,但江忆染知道,他的话里可见天下变局生灭。虽然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张离繁所判断的未来,但江忆染并不太愿意相信,所以他还是问道:“为什么拜托我?”
“不可说,不可说。”张离繁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忆染,说道,“有些事情,你我心照不宣,他日自现。”
江忆染再度沉默。
许久后他便不再深究此事,而是转而低声问道:“那年轻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得首辅先生此等评价?”
“说来话长。”张离繁静静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