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
从前,纯阳还不是道门魁首的时候,这里,才是真正的道门圣地。
哪怕现在,武当的声势远远不如纯阳,但依然有许多人,不尊纯阳尊武当。
这里,是真正的清静地。
由外而观之,了无烟火气。
由内而观之,尽是真性情。
甚至有多事者曾言,道门诸山尽染名利,堕入凡俗,唯武当一尘不染。
虽然世人对武当评价极高,奈何武当式微亦是不争的事实。
武当上下,入地仙之境的也不过三五人罢了,何及纯阳之盛。
然则数量虽少,亦不乏绝世之人。
******
殷长素,号望松,是武当山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地仙之一,也是掌教天浔的师弟。
此刻的他,眉眼含忧地匆匆走进了天柱峰太和宫。
宫中供奉着一尊真武大帝像,只是他本该捧剑的手中却是空空如也,有些不甚协调。
真武大帝像前,有一个白发老者静静站着,垂首低眉,却正是掌教天浔。
殷长素走到天浔身后,微施一礼,忧声道:“师兄,出事了。”
天浔转过身来,眉眼间尽是无奈:“我已知道了。”
殷长素闻言,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又靠近几步,感觉在像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低声道:“小师弟他,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吧?”
天浔摇了摇头。
殷长素松了口气,毫无道门耆老风范地撸了撸袖子,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小子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要是让他知道这事,估计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四师兄,这你可就不厚道了,我怎么就会闹出幺蛾子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天浔和殷长素后背一凉,叫苦不迭。
他们抬起头,发现宫中的横梁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此人面目清秀,鬓如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眸子像夜空中的星辰,神韵超绝,怎么看都像是世俗间的风雅公子,偏偏却真的只是一个道士。这形貌绝世的道士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蓝色道袍,靠着竖梁,优哉游哉地坐着,一脸无邪的笑容。
殷长素嘴角抽了抽,干笑道:“小师弟说笑了,师兄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呢?多跌份啊。一定是小师弟听错了,听错了。”
“嘁。”蓝袍道士笑了笑,纵身一跃,如同一朵蒲公英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殷长素、天浔两人面前。
天浔苦笑一声:“小师弟,你没事呆那做什么?”
蓝袍道士神神秘秘地说道:“掌教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算了一卦,在那能听到秘密。”
天浔摇摇头,叹道:“唉,你这个性子,就是爱玩。若是专心修道,说不定早就飞升了。”
蓝袍道士却是不以为意,摊摊手道:“飞升有什么好的,人间有意思。好啦好啦,掌教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刚刚说的事,我就好好修行。”
天浔与殷长素对视一眼,满脸不信。
但最后,天浔还是没好气地说道:“告诉你这件事,你还能安心修行?”
蓝袍道士双眼发亮,好奇道:“这么玄妙?我读书少,掌教你可别骗我。”
“让殷师弟和你说吧。”天浔听到蓝袍道士孩子般的话语顿时有些心累。
殷长素揉了揉眉心,徐徐说道:“秦国出了动乱,有人围了樱山,要颠覆纯阳。纯阳发了四方问玄令,邀天下道门襄助。”
蓝袍道士却是大感失望,摆摆手道:“这算什么,围就围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殷长素再度和天浔对视一眼,终于苦笑着继续说道:“峨眉的那位,下山了。她也去了纯阳。”
蓝袍道士顿时怔在了原地,然后慢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也去了……她也去了……”蓝袍道士徐徐走到太和宫门口,喃喃道。
殷长素看着蓝袍道士的背影,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而天浔神色虽还平静,但分明有着几分苦涩。
“咦,师兄,你们怎么不拦我了?”蓝袍道士微微侧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天浔与殷长素微微一怔。
而远处已然有一道清辉般的剑光掠来,带起蓝袍道士的身形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