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陵之后,便是襄阳。
作为统帅的江晨瑜并没有急于趁胜追击、立时围城,反而更加细致地作了谋划。
这是他的自负。
现在的他,根本不惧秦国援军将至。他甚至希望秦国援军来的越多越好,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挫败秦的力量。
原本,他并不会如此。
但是,当樊陵一战见识到人屠白启和他的天弃军真正的力量,他的信心攀升到顶点。
随之而无限膨胀的,是他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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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陵东北,即是云江。
中间隔着一方小丘,名唤夕莽丘。
小丘的最高处有一处亭子,可望远处江流滚滚,即唤望江亭。
此刻,望江亭中站着两个人。
一个凭栏而立,望着逝水东去,轻轻拍打栏杆,哼唱着不知是什么的曲调,正是江晨瑜。
另一个站在他身后,面色铁青,却是荆王江风眠。
江风眠冷着脸:“夕远,我希望你能解释为何要屠城。”
夕远,是江晨瑜的字。
而江风眠原本其实并不在襄阳、樊陵一线,统率的是荆襄南线的作战,只因听闻樊陵之战后方才星夜北往,面见江晨瑜。
无论在什么时候,屠城都是不为世道所接受的行为。
这也是他来到此处的原因。
江晨瑜却看起来丝毫没有负担,依旧拍打着栏杆,微笑道:“皇叔说笑了,屠城的是白启白将军,又不是我。”
江风眠沉声道:“你是真正的三军之帅,你自然能够阻止他。况且,你既然知道他是人屠,为何还要招揽他?”
江晨瑜不再拍打栏杆,而是将手负到身后。
他徐徐转过身,笑容已然收敛。
他微微眯着眼,眸中闪着冷厉的光:“皇叔也知道我才是三军之帅?既然如此,我要用什么将、用什么兵,便不容他人置喙。再者,你说他是人屠,你说屠城不可为,我却只知世间有杀神,我却只知樊陵是他攻下的,我却只知接下来整个荆州都将是我们的。”
江风眠觉得难以理喻,僵硬的面容间渐渐浮现出怒意。
樊陵上下,多少条人命啊。
他不敢相信,江晨瑜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觉得多说无益,只觉深深无奈。
他拂袖而去,离开了望江亭。
江晨瑜望着江风眠离开的背影,脸色同样并不好看。
他也很恼怒。
史书上记载的屠城之事不再少数,怎么?偏偏就他要受人口舌?更何况,屠城也非他之意,不去找白启寻他作甚?
真是岂有此理!
江晨瑜握紧了负在身后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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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黄昏。
襄阳城头。
残阳如血,大旗飘飘。
旌旗之下,汇聚了许多人。
最中间的青衣文士缓缓放下手中的卷宗,眉眼间满是落寞。
他叫汤挽星,是百造军军师,左崇玉的左膀右臂。
当左崇玉进驻樊陵时,他留守于襄阳。
如今,左崇玉殒命,樊陵失陷,偏偏他又接到了一封令人绝望的卷宗。
那是朝廷的传令,让汤挽星率襄阳秦军余部退走彝垣,再作计较。
换句话说,襄阳被放弃了。
原本议定驰援的云侯雷策部以及连侯文仲寒部都已经不再东进,驻守于津川、昌明一线。
如果这两部能同至襄阳,或许襄阳还有守住的机会,可现在,已然渺茫。
汤挽星不是不能理解朝廷的做法。
因为死守襄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已无益处。
在樊陵城破的时候,襄阳南北两面的屏障——旋峡、烨华亦先后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