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煌二十八年夏至,秦楚议和。
楚国归还西荆州以西攻占的土地及洛州部分城池,两军收兵。
这种旷日持久的大战终于暂时地落下了帷幕。
然则,在豫州的土地上,战火依旧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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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天津桥。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嬴忘忧与牧天行并肩而立。
牧天行扶着栏杆,看着悠悠逝水,慨然道:“他们终究议和了。”
“若是不议和才奇怪。”嬴忘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着栏杆,话语淡淡,“楚国的风格本就不是凶厉激进,更何况其还有更在意的事情。至于暮璎珞这边么,自然是更将我们视作心腹大患,否则以她的心性,也不至于这般便作罢。”
“如此一来,我们这边的压力,真的是瞬间大了很多。”牧天行苦笑道。
嬴忘忧摇头笑道:“又岂止是大了很多,恐怕可以说是瞬间逼入绝境了。”
“你还笑得出来。”牧天行扯了扯嘴角。
嬴忘忧仰天大笑:“因为我和你都不怕,不是么。”
牧天行洒然。
嬴忘忧说的没错,他和自己,这么多年来,有过很复杂的、数不胜数的情绪。
唯一没有的,就是惧怕。
这是一种自信。
这是一种豪情。
这是一种气魄。
嬴忘忧收敛笑意,手指继续敲打栏杆,淡淡道:“也该让燕遗族出点力了。”
“这么快就摊牌么?毕竟,我们的后手并不算特别多。”牧天行回答得很平静,也很冷静。
“无妨,已入绝境,便不在乎这些。”嬴忘忧抱着肩,话语中自带一种霸气,“要让暮璎珞知道,想吃下我们,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么大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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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白马寺。
自从当初洛阳一战,伏渊大师身陨后,此寺便不复往昔盛状,显得颇为冷清。
来往香客,屈指可数。
此刻,正近黄昏,一个身披墨蓝斗篷的男子走到了寺前。
那个名号“发财”的小和尚依旧在扫着地。
墨蓝斗篷男子仰头望着覆起灰尘的的匾额,声音略带嘶哑:“白马寺已然如此冷清了么?”
发财一边扫着地,一边头也不抬地絮絮说道:“卷入红尘间,累负满身灰。”
墨蓝斗篷男子看了发财一眼,然后径直走入了寺中。
发财抬头扫了扫墨蓝斗篷男子的背影,抹抹额角的汗,摇了摇头。
好重的煞气。
也不知来寺里所为何事。
正如发财所感知到的,墨蓝斗篷男子煞气外显。
他来白马寺自然不是进香礼佛的。
他也不屑于进香礼佛。
他从不在意所谓的因果报应。
杀孽已遭,又复何求。
他来白马寺,只是来找人的。
这人并不是白马寺的僧众,仅仅约在了寺中而已。
墨蓝斗篷男子进了寺里,径直走向主殿旁的竹林。
但见竹林摇曳间,赫然显露出内里的一方亭子。
亭子中坐着一个人,正是牧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