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彻地的黑白光柱显现的时候,有很多人抬起了头。
从被砸碎的白玉台阶中缓缓起身的邢爽抬起了头,然而神情藏在缭绕的灰白之气种看不清楚。
玄乾殿后思玉殿前的江玄胤抬起了头,神情复杂,眼眸深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金陵城外的小小茶铺里一袭灰衣的公冶无生抬起了头,面无表情,让人难以猜测他的心思。
燕子矶上很多人都抬起了头,他们心中都顿时升起了很多想法,可只有洛海棠,她别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一心念着一个人。
栖霞寺中悄无声息、没有引起寺中一个人注意地礼完佛的一对绝世璧人走出庙宇中后也抬起了头,其中的白衣男子洒然笑道:“想不到,那小子如今都有这般声势了,物是人非呐。”
青溪旁某块石头上悠悠坐着晃动如玉的双足拍打溪水的绿衫女子也抬起了头,她怔怔望着那道黑白光柱,好像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一般无二的场景。
江忆染自己也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在眼眶边荡漾。
然而,他还是非常努力地去看,看那黑白光柱通向的天穹之上到底有些什么。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很快意。
很疯魔。
不疯魔,不成活。
江忆染看向邢爽,缓缓向前走去。
邢爽阴阴直笑,似乎也依旧没有退避的打算。
他一拂袖袍,一卷图谱便是显现而出,徐徐展开。
图谱之上,绘的是山川大河。
山河图。
大楚皇室重器。
邢爽伸手作拈花状,在山河图上轻轻一点。
一缕玄黄色的气息便是悠悠飘出,化作一柄巨剑向着江忆染激射而去。
江忆染伸手虚虚一握,无数黑白光辉涌向玄黄巨剑,瞬间将之湮灭。
但下一柄玄黄巨剑已然如影随形而至。
江忆染凝气成剑,黑白大剑斩飞玄黄巨剑,但不及收势,又一柄玄黄巨剑砸在黑白大剑剑身上。
玄黄气息涌动,仿佛带着山与河的沉重。
迎面袭来的,好像不再只是剑。
而是一座高山。
而是一川大水。
但,那又如何。
山河加身,亦难阻我前行。
江忆染咬着嘴唇,不断地咽下喉咙间泛起的腥甜,止住往后倒退的身形,催动全身力量,一剑反荡,将砸在剑身上乃至之后的又数道玄黄巨剑尽皆震碎。
可邢爽丝毫不在意这些被震碎的玄黄巨剑。
他只是平稳地撷气而出。
一柄柄玄黄巨剑仿佛不要钱般洒出。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邢爽变了脸色。
因为,江忆染开始不在意那些玄黄巨剑。
他只是向前走。
用周身黑白光芒硬接玄黄巨剑。
哪怕黑白光芒并不能完全挡住玄黄气息。
可他不在乎。
他只是要走到邢爽面前。
然后,一掌拍出,又一掌劈落。
他的手掌仿佛成了开天辟地的利器。
重重山河,难撄其峰。
邢爽被拍飞。
山河图被砸落于脚边,变得有些黯淡。
江忆染继续向前。
他终于来到了玄乾殿的门前。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却突然停住。
近旁,倒在地上的邢爽咳着血,幽幽望着江忆染。
江忆染收回手,重新走到了那卷山河图的面前,垂下头,轻轻说道:“这山河图,借用的,是我大楚气运吧?”
邢爽的眼眸中浮现出了难言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