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玉就这般慵懒地倚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眉眼间满是哀怨与惆怅。
在她的左手边,摆着一柄撑开的淡黄色油纸伞,孤零零地在风中轻轻晃动。
散开了宣纸的风也吹乱了她的风。
还有那时不时飘进来的雨珠,晕在她的眉眼,盈盈生怜。
她眸中满是深愁,目光如泣如诉地越过窗户、越过雨帘,落在远处的湖以及更远处朦胧的景象上。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怀有身孕多时了。
而她的脸颊却明显比正常人要瘦削许多,面色也浮现着雪一般的白,满是憔悴之感。
她在思念。
也在担忧。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自从邺城一别,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陆忘情了。
连半分音讯都没有。
她也不清楚这座小楼之外、这座城池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连被带走的时候都是懵懵然的。
带走她的,是手段通天的大修行者,几乎让她刹那之间便昏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就已经是在这座小楼之中。
与其说是楼,倒不如说是囚笼,将她困锁。
她出不去,甚至别人都很难进来。
每日的饭菜江玄胤只会派人送到一层,而其余人等更是对进楼无能为力。
哪怕是她的母亲夏菀渔、她的大哥江湛漓和她的三弟江暮玦都仅仅被允许进来探望过一两次。
甚至不被允许说很多的话,口风严丝合缝。
到了这个境地,江染玉就算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也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些什么。
燕楚决裂,恐怕已成定局。
她和陆忘情辛辛苦苦经营的局面一朝破碎。
而随着时间流逝,她心中怅伤与不安也越来越浓重。
此刻的她,听者雨声,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心心相印,自有所感。
她的心告诉她。
陆忘情,出事了。
燕,出事了。
江染玉非常喜欢下雨。
过往,她听着雨声,可得安宁。
如今,她听者雨声,忧思却如春蚕吐丝,成茧如牢。
突然,风声雨声之间传来一抹轻微的“吱呀”。
那是门打开的声音。
江染玉眸中有光闪过。
如此晚了,不可能是送饭送点心的仆役。
会是谁到来了呢?
她盈盈站起身,看向楼梯口。
片刻后。
一道淡淡的银色影子飘上了二层,在二层中央现出形来,与江染玉隔伞而望。
“三弟!”江染玉轻轻挑了挑如烟云轻拢的眉,有些惊喜地微笑道。
她的亲人当中,除了夏菀渔外,便是江湛漓和江暮玦对她最好,此刻见了,自然欢欣。
然而,江暮玦的神情却似乎有些僵硬。
他苦涩点头,有些无力地唤道:“二姐。”
看到江暮玦这般模样,江染玉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美好的笑靥瞬间消散无影。
她轻轻叹了口气,很是勉强地露出了涩然的笑:“三弟,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也难得父皇会同意你到灵玥楼来。”
江暮玦摇摇头,略略闭目:“我是偷偷进来,父皇不知道。娘和大哥一同帮忙之下,我才找到机会进来。但哪怕如此,我也只能待半炷香的功夫。”
江染玉的身子微微颤抖,脸色越发惨淡了:“那,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江暮玦睁开眼,微微垂首,眸中满是黯然:“陆大哥托人给我送来了信,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
说罢,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是一封浅白的信,溅洒着几滴雨珠,角落里还绘着一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