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闵安听到“和离”两字，心顿时一沉。
曲灵韵猝然被加封，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那封号，竟然是护国命女，还位同国师，明显是将她看得极重了。
皇上事先一点口风都没透，就将她抬高到这样的位置，又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做他的夫人。
但即使心有所料，当这预感成真时，他心里仍是说不出的难受。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与曲灵筠相处的一幕幕，她是那样的鲜活又俏皮，时而大咧咧的不拘小节，时而又沉稳的心思缜密，同她在一起，自己露出的笑容是这几年的总和还要多！
因此，哪怕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其实真的没有了过往的爱慕，但仍是舍不得就些放开她。
裴闵安心头痛意绵延，“陛下，臣知所求逾矩，然臣与臣妻情意甚笃，实不忍分离！”
说着，他缓缓跪地，“恳请您予臣这份厚爱，能够让臣与臣妻共待白首！”
他极为恳切，但明懿帝却并没有被打动，他面色无波，十分平静，“裴爱卿，身为臣子，既知逾矩，你便不该提。”
稍顿，他略缓了缓声音，“你可知天下间有句传言，得命女者得天下？”
裴闵安猛然抬起头，“陛下，臣绝无不臣之心！”
明懿帝定定凝视了他半晌，见他眼中泛起几分红意，心中一哂，他倒没料到，裴闵安是对曲灵筠动了真心。
他微微颌首，“朕自是知道你的忠心，提到这传言不过是想告诉你，命女不会留在任何一人的后宅之中，哪怕是你武安君，也不可。她是大祁的护国圣女，因此，只会留在宫中。”
“也只有留在宫中，她的安危才能得到最大的保证，你既对她有情，当不想之前在栖霞山遇刺的事再度发生。”明懿帝强调道。
裴闵安眸光渐渐黯淡下来，最后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大祁之外的其他国家的确不会就这么放着曲灵筠安然的留在大祁，他们要么想将曲灵筠劫走，要么便想着索性杀了她，好叫大祁也无法拥有命女。
但也未必没有其他办法……
裴闵安心里很清楚，追根究底，不过是皇上不放心罢了。
他本就对拥有兵权的自己心下存着提防，又如何肯让如此天赋异禀的命女留在裴家。
就算裴闵安再表态自己绝无不臣，皇上也不会放下疑心的。
帝皇，从来多疑。
短短的片刻，裴闵安已经想事情想得再透彻不过，同时，他也清楚自己是无法改变这个结局的。
“臣……接旨。”
他躬下身，不过三个字，却说的极为艰难。
明懿帝面色稍缓，“你能想明白就好，不是朕非要棒打鸳鸯，而是命女的身份阻在你们之间。说来也是天意弄人，当初赐婚你与命女，本是想着她那般年纪不会再觉醒，但除此之外，她也算堪堪醒得上你。哪知……”
裴闵安垂着头，一言不发。
明懿帝这些话，只会叫他更加心痛，更加悔不当初。
若是当初他不那么仓促离开，若是他这三年来时常信件联系多多了解她，若是他早些将她拥入怀中……
裴闵安抿紧了唇，没有再想下去。
说到最后，明懿帝唤太监奉上纸笔，示意他写下和离书。
这时裴闵安突然道：“陛下，可否再给臣宽限三日，与命女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