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仁1-2(2 / 2)

在蓝家内部,蓝绍一直低调自然不动声色地辅佐青蘅君行使族中事务。一来蓝家固有尊师的传统,二来前家主在世之时,蓝绍就已经是幕僚之首,又于新家主有教养大恩,因此青蘅君继位之初,凡事都会向蓝绍请教。可两年过去,青蘅君发现,他与蓝绍之间渐渐出现了些分歧,他自己虽然也特别注重蓝家在修仙界的地位,但蓝绍显然不甘心止步于五大世家。

可青蘅君已经清晰地感受到,族中长老、叔伯兄弟、甚至年轻的弟子,在对待他与蓝绍不同意见之时,要让他们遵从自己这个家主,竟然常常办不到。只有在蓝绍用他一贯的循循善诱,尊尊教诲让青蘅君转变观念,他们达成惊人的一致后,青蘅君的意见就令行禁止了。

蓝启仁很久之后才有所意识,而且直到近日才彻底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青蘅君此时苦笑着一问,他便回答不出了。直说,有伤兄长颜面,不说,兄长也清楚他不说的缘故。近半年以来,青蘅君越来越多的时间外出夜猎,有时候会带着蓝启仁。蓝启仁沉溺于蓝绍教给他的各修仙世家外功,也乐于在夜猎时练练手。两人年纪稍长之后,性格各异,像今日这样坦诚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青蘅君看蓝启仁语塞,又是淡然一笑,说道:“是我难为你了。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总得面对。”

“兄长,不用太过忧心,总有转圜的余地。”蓝启仁歉然道。

“是的。不如,我们再来比试一下?”青蘅君俯身又捧起一团雪,往雪人身上拍了拍,笑道:“这次我们不比谁的雪人大,比比看谁的雪人更像真人,如何?”

蓝启仁眼瞅着那雪人的头,不服气地说道:“那怎么比?兄长的丹青本就比我强。”

“那我就先让两炷香时间?”青蘅君回眸一笑。

“不必!”蓝启仁不能忍受来自于兄长的轻视,抢先一步开始为他的雪人塑形。

冬日里初升的太阳终于从远山外跃出天际,暖黄的日光洒在这片空地上,他们如雪一般的家袍也同步染上了一片灿烂的金色,方才的阴郁心情仿佛随着渐渐放晴的天空,变得明朗。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忽地响起一个莺啼鹂鸣般的清脆女声,蓝启仁心中一惊,诧然回头,便被一张明艳至极的容颜晃花了眼。他们身后几步远的雪地上,一抹纤长的红衣丽影,一双似嗔非嗔的明眸,在两人回头的一瞬,轻启笑靥,就惊艳了这一方的晴雪初霁。

她站在那里,身后的雪地上一个脚印也无,也不知她怎么来的,而她如此轻易地避过了青蘅君与蓝启仁的耳目,这份修为简直匪夷所思。倘若是敌非友,来到他们近处,痛下杀手的话……蓝启仁慢慢皱起了眉头。

那红衣女子见二人都未答话,又笑着问了一句:“你们在做什么?”眼光已经移到两人堆的雪人上,左右来回看着,眼里点缀着数点星光,似乎非常感兴趣。

青蘅君楞了一阵,也忘了行礼,顺着那红衣女子的目光,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迟疑答道:“姑娘,如你所见,我们在堆雪人。”

蓝启仁心道:明知故问,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在堆雪人吗?还是要拿“堂堂姑苏蓝氏家主青蘅君与胞弟山野闲玩”做文章?

“噢,堆雪人?堆来做什么?”红衣女子对青蘅君报以微笑,却又紧接着问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她看着将近二十来岁,姿容俱佳,语调活泼又温婉,如果不是问得一本正经,蓝启仁就要以为她在调侃两人了。

青蘅君也笑了,但还是正正经经地回答道:“堆雪人,好像并没什么用处。它唯一的用处,就是玩耍。”若不是荒郊野外,时辰尚早,要见到姑苏蓝氏家主在外堆雪人玩,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红衣女子露出一点惊喜的神色,眼睫扑闪,瞧着面前两个已经与真人差不多高的雪人,自言自语道:“原来雪就是这么玩的呀。”又像解释一般地对青蘅君说道:“我长大的地方,从来就不下雪。”

蓝启仁这才理解,却听到青蘅君说道:“那可真是遗憾。雪不仅可以堆雪人,还可以打雪仗、滑雪,只要想玩,可以想出很多好玩的方法。”

红衣女子笑道:“那你们继续,我在旁边看看就好。”说完,真的就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不动,像是等着青蘅君蓝启仁玩给她看。她气质里明显有一种不惧不畏的气概,还隐约还有一丝天然的贵气,这令她即使说着这句幼稚的话,也让人心生好感,愿意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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