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钥匙打开二楼角落的隐藏隔间又关上,惹人皱眉的音效声终于被完完全全的隔绝在外,让向来忍耐力非凡的池都轻轻的松一口气,这才再度踩上了老旧的、嘠吱作响的木制阶梯。
昏暗的阶梯全凭一盏古旧的烛灯照亮,因潮湿而略微腐朽的腥味与特制烛油燃烧生成的熏香味纠缠在一起氤氲一片,在若即若离的迷乱中仿佛将时间的尺度都拉的很长很长,给人一种恍若身陷时间囚笼的压抑感。
直到池轻轻的推开台阶尽头那扇纹着怪异圆纹的、镶嵌着瑰丽宝石的厚重大门,堂皇的亮色从内盛放,这才重新找回了专属于现实的质感。
先是光,是亮到恍若燃烧的光带着令人舒适的热意喷薄而来,将周身的潮阴都驱散而尽。
再是香,是熏到让人迷离的细尘裹着微微的凉意缓和了炽光带来的闷热。
最后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老人悠悠的饮一口茶,再将茶杯放下时叩击桌面的啪的一声轻响。
“池。”
如同古井般圆润而又深沉的嗓音从银丝如画的老人口中悠然响起,如同一阵微风吹起的涟漪,打破了屋子里画卷般与世隔绝的薄膜。
“下面都打起来了,你倒是悠闲。”
池却是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了一句,异样的声色中仿佛沾染着一些别样的情绪。
“打架是因为有气。我这里是酒吧又不是拳馆,再多的气也总有出完的时候。出完了,自然就没事了。”
老人温和的笑了笑,一双满是纹痕的双眼眯成两道月牙般的细缝,
“而且还有阿文在,总不至于要我拎着拐杖出去敲人。”
“你就不怕是早有预谋?”
池边问着,边走到熟悉的沙发边选了个舒适的角度斜斜的卧靠而下,视线习惯性投向房间尽头那个古朴庄皇的立钟之上,看着那老旧的指针一格接着一格的艰难爬行,连带着纷乱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就这里的防御级别,杀你比吃饭容易。”
“能知道我在这里的人要杀我,我就是躲到地下都摆脱不掉,不如把躲藏的心思换来想想怎么才能让人放过我。”
老人慢悠悠的倒水沏茶,蒸腾的水汽弥漫到古色古香的古典式家具上,凝成一片片晶莹的水雾,折射着夺目的光彩。
“真就一个都没有?”
“当然会有,只是像我这样的老人,拖到现在已经只剩下活着才有的价值,又有谁看得上我这条命本身呢。”
老人耐心的等待着第二次水沸,边将一种助茶释香的植物细根仔细的研磨成粉状,淡声说道,
“况且杀人向来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座城市里有太多人为了一顿饭就能杀人。”
“那些刀又何尝不像是在挥向自己?”
老人这才明白了少年那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笑着摇了摇头道,
“池。人心百转唯立场不变,是非善恶对错可否的事,你能说服一个人,难道还想同化所有的人?有人想要持剑,自然就会有人作剑。哪怕懊恼,至少客观的规律,你总要学着接受。”
不知道是做剑还是作剑的读音没能区分,少年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出声。
老人却也不在乎他在想些什么,就只顾着自己颇有耐心的磨粉换水,又轻轻的击掌三声,轻喊一声白山细叶,就见一只通体金属质地,却又外植一身人工毛发的布偶猫身背着一个书包式的托盘,娇叫着从不知什么地方踱步而出。
猫咪的毛发本是白色的,在闪耀的光下却呈现出一种灰色的质感。虽然出声时还是寻常的猫叫,但从那瞪大的、颇为灵动的绿瞳中,还是可以明显看到有一种别样的神采。显然在它的核心运算光脑中,加载有不低的智能。
“喵。”准确完成指令的布偶猫在老人的轻抚下愉悦的摇着尾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又对着池所在的方向幽幽的叫了一声。
“嗯?”老人有些意外的又摸了摸它的头,“克莉丝说你身上有陌生的味道。”
味道?池有些纳闷的转过头来,却看到克莉丝那原本绿的发亮的瞳孔中不知何时流淌着缕缕淡淡的红丝,哪还不知道这分明就是视距扫描下的分析结果,闷着声音挤出一个字,“剑。”
“新的剑?还是从那位手中买的吗?难怪主动过来,原来是没钱了。”
老人露出感兴趣的神情,轻挑了挑眉,
“只是可惜你们这行业不景气,最近都没有合适你的猎标任务。”
“我有带猎物过来。”
“猎物?”
“汲能晰。”
“石油鹫?”老人有些不解的嗯的一声,很快又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哦……能量核心,是一个d级的赏金委托吧。不是吧,三十万信用点而已,这么拼命?”
池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常规来说3-7e的能量级别虽然以巨兽的角度来说不算什么,但光凭那足够庞大的体形,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脆弱目标,不然财团也不会大咧咧的把它们放养在外。”
老人拍拍克莉丝的头示意它自己去玩,边将茶叶投入一个特制的烤罐,
“先要带着目标远离警戒区足够的距离。引导,还是诱骗?再是创造一个扰乱监控的猎杀时间。是高热,又或是电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杀伤力。你……不会又用了吧。”
老人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虽然依旧闭着眼,但池还是心生出了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住了般的不适感。
“分明残破不堪却还拥有着如此巨大的威力,这可不是为了彰显曾经的它有多么强大的功能,反而是证明了如今的它已经接近了失控的边缘。就如同一辆没有了刹车的超跑,你不能只看到现在的它正飙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极速,却不去想它内部的机械结构都已经处于随时可能走向崩解的极限。再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