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之后,林枭让人传信命令之前前往谢家的人手迅速撤回,随即直接将齐陵带回了书房之中,又让人把跟随他多年的大夫茅子平找了过来替他包扎。
书房之中,茅子平小心翼翼地用刀划开了齐陵左臂的袖子,被隐藏好的血色逐渐显现,齐陵抿着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动,突然要把手缩回来,不让茅子平再继续处理伤口。
他记得上辈子主上就是因为看见自己重伤然后才性情大变的,虽然这次伤得不重,但是齐陵莫名地有些心虚,也不敢让林枭再看见自己的伤势。
“算了,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你把金疮药给我,我自己来。”
齐陵右手捂着自己左面小臂上的刀伤,不让茅子平再继续了,茅子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皱着眉。
“我刚刚看你手臂上的刀口好像很深,这不是用金疮药就能处理的,若放任不管......”
齐陵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急了,他自己受的伤他自己心里当然清楚,就怕被茅子平说出来,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在这嘚吧个没完,于是他立刻冷了脸,固执地往回抽着自己的手臂。
“我没事,你走开!”
这下茅子平更加诧异了,眉头拧得死紧,却也不敢强行拉扯齐陵的手臂,先不说他怕把伤口弄得更加严重,就他一个大夫,也没胆子敢和齐陵叫嚣。
齐陵是谁?那是暗堂堂主,落日阁暗卫头子,抹人脖子夺人性命那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阁主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茅子平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当真是得罪不起。
可茅子平也不敢真的对齐陵不管不顾,就在他万分纠结和无奈的时候,林枭走过来一把按住了齐陵的胳膊,让他再也不能动弹,却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让他看。”
林枭的声音低沉沉的,不似刚刚那般嘶哑,却多了几分危险的感觉,齐陵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唇默默地垂下了眸子,心里有些忐忑。
见林枭终于发话了,茅子平倒是松了口气,按理说他应该让齐陵把衣服脱了,这样更加方便处理伤口,然而他也不敢那么做,于是干脆把齐陵袖子剪开,这才终于看清了里面狰狞的刀伤。
只见一道刀口横在齐陵的手臂上,没伤经脉,却划得很深,因为伤口被人粗暴简单地做过处理,所以现在倒也止了血,只不过依然能看见露出来的血肉。
林枭瞳孔猛地一缩,按在齐陵胳膊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齐陵感觉到他身上突然冷沉下来的气息后,着实有些不安,最终咬了咬牙,轻轻地拽住了林枭的袖子。
“主上,属下没事。”
结果还没等林枭说话,茅子平那边先倒吸了口冷气,先用金针封了穴道,然后小心地帮他清洗伤口。
“就这样还没事,齐堂主是不是也太乐观了?这刀尖若是再往下划半寸,你这胳膊就废了......”
话还没等说完,茅子平抬起头就看见齐陵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脸色虽然苍白,可目光冰冷渗人,像是阎罗殿里那索命的厉鬼,让人心头阵阵发凉。
他嘴角抽了抽,默默地闭上了嘴,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缝合伤口,又在上面洒了药粉后一圈圈包扎起来,从始至终,齐陵脸色微白,却一声不吭,也忘了松开林枭的袖子。
林枭原本是要发火的,可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双忐忑不安的眸子,齐陵与他对视了一眼后,随即咬着唇也默默地低下了头,微微缩了缩脖子。
见到他这副模样,林枭原本即将冲出嘴的话又被他自己生生咽了回去,上辈子为了怕齐陵再次一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他没收了这人所有的权利,也不许他离开落日阁半步。
一只孤狼就那样被他困成了笼中鸟,从此之后,齐陵的眸子黯淡无光,只剩下了茫然和无措。
难不成他又要犯下一样的错误吗?
林枭心里狠狠地一疼,喉咙上下动了动,最终用另一只手在齐陵脑袋上拍了拍,稍触即离,不敢有丝毫留恋。
“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敢伤成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陵讶然地抬起头看着他,眸子微亮,像是有星辰沉淀在里面闪着细碎的光,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淡到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的弧度。
“嗯。”
半个时辰之后,茅子平终于将伤口处理完了,此时齐陵虽然没有发出过半点声响,可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他刚要站起身来,结果又被林枭给按了回去,随即右手旁多了杯温水。
“老实坐着,乱动什么。”
林枭皱着眉将水杯放在了齐陵身边,这才将目光转向了茅子平。
“他的伤真的没事?”
茅子平收起了药箱,又将沾了血的纱布清理干净,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但是伤口不能沾水,每天要按时换药,在这期间不能再用左臂与人动手,也不能用力,这样养个两个月也就好了。”
齐陵移开了目光,虽然冷着脸,可心里却撇了撇嘴,并没把这话当回事,更没把这次受的伤当回事,可林枭却似乎格外的重视,没有半分不耐,将茅子平的嘱咐每条都记在了心里。
等茅子平离开之后,林枭叹了口气,有些复杂地回过头看了齐陵一眼,只见这人淡漠地坐在那里,深邃黝黑的眸子此时正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虽然脸色苍白,可身形瘦削挺拔,即便是坐着都难掩身上的冷酷凌厉。
直到此时他看着这样的齐陵仍然会怦然心动,因为他知道那双冷淡无情的眸子里染上不一样的色彩时有多么的勾魂摄魄。
也许是感觉到了林枭的凝视,齐陵抬起了眼,而林枭却在他看过的同时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因此也没看见齐陵微微皱起来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