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泪水可解万难。
言缮留下了。
他去厨房找了冰块，用毛巾包着，冷敷红肿的眼睛。
既然留下，就不想让哥哥和妹妹担心。
他最了解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无厘头的坏情绪。
压抑了十六年。
以为那只兽已经死了，可其实一遇到和小妹相关的事情，那只兽就会复活，就会变着法子地想要吸他的血、吃他的肉。
他有时根本控制不了那只兽。
他靠在浴室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边，眸中一片凄凉。
言珏推门而入。
言缮想拦，没有拦住。
言珏反锁了门，站在言缮面前，蹙眉问：“这是熬夜熬久了，眼睛都熬肿了！？”
言缮笑，道：“自家兄弟，大哥还为我遮掩！？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言珏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问：“哭了！？”
言缮点头，道：“我没事，我这个人从小就很怪，性格怪，泪腺可能也和一般人长得不一样。我就是担心言言，觉得自己很没用。既没能研究出一蹴而就的解药，也不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以前觉得只要能找到妹妹，一切就都不是个事儿，可现在找到了，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所学其实都没什么用。”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是已经研究出解药了吗！？”
“那只是能缓解小妹现在症状的解药，并不能算是克制银霜的解药。”
“已经很棒了。银霜是新型毒品，老三，毒枭雇佣的研究毒品的人也是该领域的佼佼者，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研究出缓解之法就已经很优秀了。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如果连你都觉得自己无用，那我们哥几个呢！？
我们只能干着急，我们穷得就只剩下钱，可是钱能买到言言的健康吗！？钱不能，比起我们，你已经很有用了，非常有用了。再者，不要说自己怪，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求同存异很正常。老二啊，老三已经把你那件瞒了我们很多年的事都告诉我了。大哥欠你一声‘对不起’。”
言珏顿了顿，似是自嘲，又似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道：“当哥哥的没能照顾好你，害你小小年纪就背负着对小妹的愧疚，一直都如今，你都卸不下那包袱。你说说你，小时候就一混世魔王，比你二哥还能闹腾，现在怎么了？！
不就是小时候顽皮，没注意，不小心摔着妹妹了吗！？可你摔倒的时候是不是下意识就要去找妹妹，恨不得给妹妹当肉垫！？你只记得你摔了妹妹，却不记得你当初是怀着多么激动的心情逃学去看妹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事儿若摊在我身上，大哥不一定有你做得好，大哥可能会逃跑。”
言缮看着他，摇头，道：“怎么会呢！？大哥最沉稳，最有责任感，肯定不会逃。”
“那是长大之后，儿时都是孩子心性，谁能做到十全十美！？大哥不能要求你现在就放下，但是能不能答应大哥，从今天开始，学着放下！？言言今天都哭了，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因为她喜欢三哥哥，她以为自己得罪了三哥哥，你确定你还要让十六年前的误会再上演一次吗！？那时候，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小妹妹，任性骄矜又摸不得、碰不得，可谁能知道你其实最喜欢她了？”
言缮没有说话。
在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只有水龙头出水的声音。
须臾，言珏道：“老三，喜欢一个人需要表现出来，你藏得那么深，若连当事人都感知不到，那岂不是太遗憾了！？这一次小妹失忆，以为自己才两岁，正好给了你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这一次别再让小妹误会了。”
言缮压了压眼角，低声道：“嗯。”
言珏先出去了，给言缮留了私人空间。
……
不知过了多久，言缮终于舍得从浴室出来。
他走到客厅就被田一一小跑着拉到了沙发上。
小姑娘像是一点儿都不计较他先前的冷淡，笑呵呵地说：“三哥哥，大哥哥和二哥哥说你给我研究了药，吃了药我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了，真的吗！？”
言缮点头。
小姑娘“哇”了一声，捧着自己的脸，一脸崇拜地看着言缮，奶声奶气道：“三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大家都是小孩子，大哥哥和二哥哥也只知道陪着我玩，可是你却已经能够研究出药了。你是神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