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每个水橇板上各站着一个人,正迅疾地向我们驶来。
左边一位怀里抱着一柄板胡,扎着白色的头巾,羊皮褂子搭身,皮肤相当的粗糙,留着大把络腮胡子,典型“山丹丹花开红艳艳”造型。
板胡是秦腔的主要乐器,其不同于二胡,声音比较高亢、刺激、古朴。而络腮胡子怀中板胡的长柄,看起来竟然像是人骨头所做成,惨白中又带一点灰黑。
右边那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皮肤非常之白净,书生模样,头上还扎着冠,冠上别一枚发簪。古怪的是,他的折扇打开,外面亮晶晶的,不断闪着妖异的光芒,在夜空之下,他每扇动一下手里的折扇,折扇外面的光芒如同繁星一样,流光溢彩,随扇而动。
仔细一瞅。
我去!
扇子上竟然布满了萤火虫!
中间那个是一位女子,打扮得像个青衣戏子,长长的水袖快要拖到河面了,水袖袖口纹着五彩云丝,工笔非常细腻。
女子五官倒是挺漂亮、妩媚,但脸上的粉非常厚,像钻了面缸似的,苍白一片。她的眼睛,眼影画的非常之浓,还用的是大血红色,给人一种无比恐怖、瘆人的感觉。
八虚子老道见了,冷笑一声:“有点意思!陇南三尸煞来了。”
听到陇南三尸煞几个字,我头皮顿时发麻。
陇南有一文一武一女戏子。
他们不是人,而是在同一荫尸地特殊环境形成的凶尸煞。
尸煞这玩意儿不同于僵尸,它们有脑子、有情感,肉体靠一口怨气支撑。
两个大男人喜欢上这个女戏子,两人为女戏子打得不可开交。
这个女戏子呢,博爱,喜欢秦腔粗狂男,也喜欢扇子书生。女戏子见两男尸为自己打得头破血流,就叫他们两个别争了,干脆一起做我的男人吧。
咱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魅力,两个奇葩男竟然握手言和,狗血一般地同意了。
尸体之间的爱情,就是这么奇葩!
女戏子极为爱美,需要一种刚成年未婚男性的脚筋骨熬胶擦脸,刚成年未婚女性的鲜血涂眼影,作为自己日常护肤养颜的原料。两个大男人为了争宠,四处弑杀,为她特地取来。三人法力极为高强,心狠手辣,害人无数,江湖人称“陇南三尸煞”
陇南阴阳界人士对此大为震怒,联合起来诛杀他们。
三个货再怎么牛逼,也不敌数十阴阳人士群殴,吓急了,一路狂逃。阴阳界人士一路追杀,逼到他们无路可去,他们只好逃到了穹虚界。陇南阴阳界人士彻底傻眼了,穹虚界他们可不敢进去,只得打道回府,让他们留得一条性命。
没曾想。
今天还能见到这三个尸体界的奇葩货色。
当真三生有幸!
所谓青衣娘娘,大概就是变态女青衣了。三个母猴是他们护法,我估计,一方面让它们在这里讹诈船工钱财,另一方面让它们放风,防着陇南阴阳界人士。
不过,既然陇南三煞尸都出来了,证明穹虚界确实不远了。
我转头对八虚子道长说:“老道,你家几个亲戚来了!”
八虚子老道虽然有魂魄,但也是死了之后诈尸的尸体。在我眼里,跟他们也算一丘之貉。
八虚子老道闻言,骂道:“滚一边去!你家才有这么变态的亲戚!”
转眼之间,陇南三尸煞身躯已经跃上了甲板。
那只母猴见到他们,就像狗见了主人一般,一瘸一拐,无比兴奋地跑了过去,嘴里叽叽吱吱,好像在向他们控告我们的罪行。末了,它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呜哭了起来。
女青衣听了,蹲下身子,似乎很伤心,用袖子拭拭猴子的眼泪,抱着它:“欧呦,好啦好啦,不哭不哭,等下娘娘替你报仇嘞……”
船工已经吓得全部都晕了过去。
络腮胡子恶狠狠地盯着我们,用手哗啦扫了一下板胡,板胡发出刺耳的“铮”一声响,他冲我们大声喝问道:“谁杀了我们两位护法?!”声音带着高亢古腔,拖长了尾音,仿佛还带有咒语,嗡嗡嗡重复不断地袭进耳朵。
他想一下震倒我们。
以为自己是张翼德呢?
可惜我们两个面不改色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