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吭。他穿书了。

季澜四肢盘起,坐在冰凉的石砖纹地板,披在脖颈处的银白长发湿辘,将衣襟前方染上湿气。

此刻他思绪正混乱如毛球。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人还躺在床上滑着评论区,顺便给他近期看的一篇小说打上负分。

里头主角空有光环,C位出道。最终结果身心半残,C位出殡。

黑化反派却双商在线,事业线风生水起,最终踏着主角身躯,大杀四方威震天下。

季澜:吭,就泥马离谱!

还给他一双没看过这篇文的眼睛!

季澜脑袋一面回想,维持着坐姿,瞪眸看向身上的洁白衣袍。

手掌慢慢抬起,肌肤上的血管浅浮于表面,手型和骨骼形状仍是他看熟悉的那双没错,可肤色却硬生生白了一层。

仿佛许久未晒过日光的重病人士。

季澜瞄了瞄自身的白肤白发和白裳。

心道,好的呢,还能直接送葬QAQ。

一旁墙柱上由利刃刻下的『夜焰宫』三个大字,笔画龙飞凤舞,字尾边角还用夸张的淡金颜料渲染,与满室的黑金配色互相衬托,妥妥的阎王住所模样。

随时迸出一群蝙蝠都不夸张。

眼前盈满他视线的气派奢华,与诡异画面……

是了!这如此熟悉的场景,就是那篇他此生最后悔入坑的文!

破书名为《仙尊嗷嗷叫》,是本讲述仙尊与魔尊抵死互对,不手刃对方不罢休的仙侠玄幻小说。

文中主角身为仙门第一,性格高冷淡洁,长年穿着一身雪白仙衣,哪里有难就往哪钻,唯一抱负是解救天下苍生,并且与邪魅狂狷的魔尊夜宇珹誓死对抗。

季澜只差没鼓掌。

太完美了呢,赶紧教教反派怎么做人。

个鬼! !

没想到两人相杀一百万字后,原主身躯留下一堆抹灭不去的严重伤痕,甚至两腿还被对方给徒!手!拗!断!

让季澜看到血压急遽上升的原文如下↓↓

【白袍仙尊瘫软于地,雪白衣衫尽数被鲜血沾染,往下瞥去,膝盖以下已被活生生拗断!残骸血肉飞溅,偌大的伤口处明显能看见断骨与血肉血管错乱沾黏,两截削瘦的小腿就扔在不远地面,鲜血混着泥沙尘土。 】

季澜:果然!世道艰难。

挂着仙尊两字的不是卒,就是亡。

惨。

折仙之路便是荆棘之路,走到最后,主角已是身躯破败、灵力被夺、徒弟惨死、永远成为对方底下的败将。

就在他期待万念俱灰的主角即将开启金手指之路,夺回灵力大慑八方,将魔尊夜宇珹踩回脚底时,怎知作者却神来一笔,不淡不咸的写了句: “远方雾气冉冉,仙魔两方的首座分别位于山河两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What the fuck! ?十分烂尾!

【一棵植物简称。 】←读者季澜唯一感想。

季澜心塞了整整一星期,既然里头正邪两道殊途,为何结局不干脆让其中一方入土?

于是他果断拉黑作者,从此与这本书江湖不再见。

怎知现在自己却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袍,大半夜的待在某座诡异殿上。

难道是因为他与书中悲惨主角有一模一样的名字? ?

季澜:QAQ我要控诉,上天不公! !

正当他竭力厘清混乱的思绪,打算一头撞向身旁墙柱,尝试清醒之际,蓦然间,殿门从外头被大力拍开,吹进的门风让窗边纱帘随之扬起,宛如他看过的慢动作特效场景。

画面妥妥的便是主角降世排场等级。非常适合搭配瓜子观影。

一道深色的人影从敞开的殿门走进,步姿俐落到不留残影,缎面黑袍有种诡谲之感,与大殿上的任何一样摆设都极为相衬,衣料上绣逢的金线在油灯烛火下反射着细细光芒,穿在身量极高的那人身上,像极了来索命的阎王。

对方就这般径自略过他,仿佛他只是立于室内的摆设,直接走向宽大的床边卸除衣袍。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未扔来。

季澜沉默的站了起来,立于原地。

此刻他已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反派气场,难道这就是所谓魔头风范?

只见对方从容的脱衣,一层…两层……

直至第三层的里衣也脱除时,精壮的胸膛和一身肌肉已然完整显露,腰腹间的线条宛如打印上去那般不真实,单从胳膊的结实程度便能猜测,里头蕴藏的力气约莫能徒手断柱。

季澜顿时一诧。

这满身的结实……难不成现在就要对他实施书中酷刑! ?

然而他的目光如此直白,眼前人却没有停手之意,也丝毫不在乎他的打量,明明室内冷寒如冬的温度,俨然一副要将衣衫给脱尽的架式。

直至那充满力度的手指放置里裤裤腰上时,季澜冷不防噎了下,对方裤头已是卡在髋骨的人鱼线附近,看起来便是一扯即掉的模样。

不。

这位大侠,我并没有想欣赏其他部位的意思!

于是他气弱开口道:“等、等等!有话…好说。”

话落之后,那抹微微上挑的眼眸,终于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眼前深邃英挺的五官带着一丝邪气,浅勾的狭长眼型散发着狂妄不羁,看向人时总一抹懒散又不经意的视线,搭配着周身显而易见的张扬气场,与他在阅读小说时的想像根本相差无几!一眼就能轻易辨认身份。

仿佛头顶自带发光简介→【本魔尊,邪魅狂狷,一百年后即将把你搞成半残。 】

季澜瞬间一抖。

嘤。求你做个人吧。

他力保镇定地咽了口口水,试图呈现面上淡定,脑中也飞快斟酌着用词,毕竟原文中他和这人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被软禁在对方殿上长达百年之久。

眼下他刚穿来不过一个多时辰,压根不想体会这股仇!

于是季澜刹有其事的将双手覆于背后,极力保持住想像中的仙尊站姿,淡淡开口道:“这里是否有匕首?”

这语气淡漠之程度,他感觉自己拿捏得特别好,毕竟对待大魔头,便要如十二月的寒冬般冷凉。

那人闻言随即挑起眉宇,说道:“要匕首何用?”

这声嗓偏低,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与狂妄,与他想像中的简直如出一辙。

季澜瞬间胆颤心惊,毕竟原文中对方可是能劈斩山河的厉害角色,原主拖着断截小腿的叙述还残留在他脑内,于是他努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又道:“我…总之…本仙尊自有用途。”

本仙尊想死死看。

看能不能死回去破旧小套房。

夜宇珹俊美的脸面透着冷淡,发丝随意披于肩后,看起来懒散又张扬,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说道:“用途?”

季澜冷静的点头,慢慢抬手指向一旁墙柱,又说:“倘若没有匕首的话,要不你这根柱子借我。”

本仙尊立即撞撞看。

两人如此大眼望小眼的互视了半晌,另一人又是不发一语。

于是季澜缓缓地将胳膊放下,既然对方不愿借匕首与墙柱,他便再度提出建议:“或者,你能否一掌劈在我头上?就当是我俩比试武功,我让你先出手。”

他试图维持仙姿,感觉自己讲出的话非常大器,充满江湖高手的气息。

总之一身傲骨。

对方嘴角的弧度瞬间扩散,懒洋洋的将胳膊交叉环胸,高大的身量就斜靠在床柱边,姿态闲散地说道:“你确定?”

季澜用力点头,一面看着那胳臂线条,内心浮现“徒手断腿”四个字。

确定确定确定!简直不能更确定!赶紧让他卒回小套房。

而他极力想穿回去的最大原因之一,便是因文中如此描写↓↓

【魔尊夜宇珹目光幽幽,望着仙尊季澜的视线中带着三分不屑、三分怒意,以及四分的怨仇,他一边瞳孔散发阴鸷,另一边瞳孔散发残戾,从季澜被囚至夜焰宫的此刻起,两人每晚皆一同入寐,没有哪一夜为例外。 】

以往季澜身为读者时,总觉得这段叙述特别带劲,先不提那三分三分又四分,居然两边瞳孔还能散出不一样的光。

书里夜宇珹总是想尽办法要折辱原主,不只将来毁其身躯,更要摧残其心志,故让高洁于一身的仙尊每晚皆于魔尊殿上入寝,毕竟对原主这种天之骄子、仙气飘渺的仙门来说,这便是最大的屈辱。

而这也是本篇文最大的看点之一,殊途的两人冲突满点,而季澜追文时,总期待哪方在夜晚之际就把对方给弄死。

然而只要章节卡在两人熄油灯入寝的断点,底下便会有大量评论涌出,不外乎是--

【我流鼻血,你们负责流白色液体】

【一人血书,请魔尊现在就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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