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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蕖怨 无言谁会凭阑意(下)(1 / 2)

咸亨三年,十一月甲辰,车驾至自东都。四年春正月丙辰,绛州刺史、【郑王元懿】薨。二月壬午,以左金吾将军【裴居道】女为皇太子弘妃。秋七月庚午,【九成宫】太子新宫成,上召五品已上诸亲宴太子宫,极欢而罢。

储君大婚,带动了整个帝国的热情,礼部,宗正寺,内宫二十四司,鼓吹署,光禄寺,少府监。。。上下内外全都忙活开来。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李弘的婚事一开头也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就是由谁负责去裴家订盟下聘。依礼,自是要由宗正寺内某一官员来担当,他们不外乎皇族或外戚。可李治并不满意,理由是那些人或与自己同辈,或与李弘同辈甚至是李弘的子侄乃至孙辈,在李治看来都不够‘高大上’。李治希望在皇族近亲内择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此职,毕竟这是大唐开国以来第一次为太子举行大婚。老爹李世民干掉两兄弟当上太子的时候,儿子都五六个了。他自己是以亲王身份升为太子,已有正妃,所以这场婚事绝对是重中之重的国之要事,每一步都必须高标准、严要求。几经思量,定了素有‘修身洁己、内外如一’美誉的【韩王李元嘉】,而李元嘉也是李治诸叔伯里仍在世的长/者。尤其‘嘉’字寓意‘嘉靖殷邦’,意头大好。

迎面碰上脚步匆匆赶着去大宝殿向李治汇报工作的嗣徐王李茂,再看那些已忙碌大半年的宫人,我和旭轮默契对视,表情皆忧虑。意头的确是大好,但又能改变什么?

去冬回到长安,次日李治设宴,本是一家七口的温馨团圆饭,可偏那天李治获悉李弘病情的真相,包括这一年来竟是武媚做主隐瞒,甚至李弘自己都以为只是’正气虚弱,长日调理可愈。’。天子之怒,雷霆万钧,李治斥骂武媚’欺君误国’。武媚伏地谢罪,她真情流露,失仪痛哭,道自己是情非得已,担心真相会令李治难以承受,她也不愿相信长子之症为痨疾。我们与她几乎同时跪地,别说发声求情,真的连喘气都不敢自然如常。而年仅二十岁的李弘知自己居然患上不治之症,彻底崩溃,整个人痴傻一般,看看痛心疾首的父亲,再看万般无奈的母亲,忽莫名大笑,摇摇晃晃的走出大殿,宫人抱着御寒裘披急忙去追。少顷,李治愤然拂袖而去,留我们继续跪着。李贤膝行至武媚身旁,武媚紧捂口鼻,压抑的哀嚎一声,颓然偎在李贤怀中,不住的抽泣。李显彷徨无措,他战战兢兢的回望殿门,似是以为李治还会回来。旭轮则始终半伏身子,一动不动。我担心他,遂凑近问他,却见他已是泪如雨下,替李弘深深惋惜。

为什么宫城里最干净最无辜的一个人却得上苍如此苛待?!他不要储位不要江山,只求自由和赵子嫣,却为母亲冷漠所拒,以防天下震动。成为太子实非他所愿,可既已身在其位,不得不至死方休。他的委屈和绝望,又有孰人能解能慰?

“太子之症。。。已然传开,昨日无意听宫人私议。”。好一阵没说话,听旭轮忽然如此说道。

我无奈轻叹:“那夜过后便不再是秘密,纵然无人议论,可谁心里能不明白?”

“五日后乃亲迎之期,太子需往裴家迎新妇。”

“唔,他明日便动身返回长安。”

“三哥近日郁郁寡欢。”

“我知。赵家娘子卧病,兴许。。。阿耶和阿娘不再意属于她。”

“唉,多事之秋啊!”

“是啊,多事之秋。”

风渐大,二人遂回各自寝宫。在排云殿找出一样旧物,左思右想,我复戴好温帽,前往建在青莲山下的太子宫,随行只中人杨思勖。他乡关岭南罗州,幼时被作为‘私白’送入长安。本苏姓,貌丑不雅,常被人讥为‘阿獠’。某次被‘掖庭丞’杨敬法撞见,心生怜悯,遂将这少年收为养子,因改姓杨。看他机警且颇有膂力,武媚便派他服侍我。大本事没有,但粘鸣蝉的速度和命中率倒是一等一。我一溜小跑,杨思勖劝我慢行,小心摔倒。

“穿了厚实夹袄,不怕!”

“贵主自是不怕,皇后殿下如若看到可要心疼呢。”

“哎呀,啰哩啰嗦,快些住嘴吧!仔细吃进凉风,夜里有你好受!”

“呃,是。”

望见太子宫的正门德成,我放慢脚步,努力扮演内秀淑女。至李弘寝宫,意外碰上李显,见他正郑重其事的向李弘致礼道谢。

“臣感激不尽。”

“放心,我必将信。。。亲自交至她手。”

李显再谢方辞,他情绪十分低落,路过我身边,不多话便走了。猜出李显托李弘捎带的书信只可能是给赵子嫣的,我才想藏起香囊,却已被李弘发现。有那么一瞬,他的神情很不自然且复杂,但很快便亲切的招呼我,并吩咐宫人奉上我爱吃的一应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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