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孰是孰非(1 / 2)

次日天还未亮,一锦衣卫千户带着一罩着棉麻斗篷的少年,两人两骑,自北镇抚司策马而出。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皇后之四弟张延龄。

昨夜他在诏狱,柯寻亲自做陪,与另两名千户一道,陪他掷了一晚上骰子,无论是押大押小,他都只赚不赔,不知不觉中,一千两的银票已然到了手里……

待行至东安门附近的金鹿胡同,延龄远远瞧见自家门前坐着一红衣士子。只见那士子手握酒壶,正不住地往嘴里倒着,这会儿听见了马蹄声,亦朝延龄这边张望过来。

墨色如漆的夜里,檐角宫灯散着淡淡的烛光,拉出他长长瘦瘦的影子。

延龄认出来人是李梦阳,连忙“吁”了一声,骏马闻声而停,他与同行的千户轻语了几句,便把缰绳扔到了他手里,随即翻身下马。

那千户朝他作了个揖,遂调转马头,带着两匹坐骑原路返回。延龄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这才转过身来,快步回府。

张府门前的石阶上,李梦阳打了个哈欠,这会儿见延龄过来,半醉半醒地缓缓站起。

延龄径直向他走去,在相距三丈远的地方,忽然放下斗篷,捋起袖子,冲上来对着他便是一记凌厉的上勾拳。

李梦阳被他打趴在地上,却也不还手,只是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抬头看向他,目光里尽透着嘲弄轻蔑:“没想到你小子命还挺大,我还以为,你在长安右门下早已被万箭穿心,捅成马蜂窝了!”

延龄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上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李梦阳依旧没有还手,只是躺在地上任其捶打,并歇斯底里地狂笑着。

延龄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个疯子,箭射禁宫,那是灭族之罪,你一个户部七品主事,你会不知道?说!当初借我三千两,是不是就为了今日做局害我?你就那么想我死么!”

“难道你不该死么!”说时迟那时快,李梦阳一个反手将延龄按倒在地。

扶着台阶旁的石狮子,他兀自挣扎着站起,指着那“鸿胪寺卿府”的金字匾额,一副宿醉未消,半疯半癫之态:“张延龄,要论贪图富贵,寡情寡义,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哪门哪户会比你们一家做得更绝?”

延龄见他旧事重提,爬起来又要与他开架,“你说话最好小心些,姐姐当年是被南京礼部选上的,我们又能如何,难道要我们违抗皇命么?”

“可与她私奔之事,我只告诉了你!”李梦阳上前扼住他的脖子,腕上青筋暴起,心火一窜一窜,“那年从柳州回来,为了安排这一切,我甚至都做好了致仕的打算。可你却把这些都告诉了金夫人!先是星子模仿燕子笔迹,写信约我去德盛客栈,再是鹤龄于酒里下药,把我拘禁房中。短短三日,她们姊妹已然在镇江府改走水路,从此一道宫墙,天各一方……”

他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

手上渐渐松了力道,他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路边,伏地哭泣良久,后又爬至石阶边上欲拿起酒壶再喝,却被延龄一把夺下。

东方既白,毗邻的书林胡同里,打更的顺天府衙役敲了五下铜锣。

“延龄,把酒还我,”李梦阳徐徐闭上眼,由着冷风吹散两鬓乱发,神色恍若视死如归,“天亮了,我得进宫上朝去了。一会儿拖出午门砍头也好,杖毙也罢,我得先给自己壮壮胆。”

延龄瞧着他一脸的淤青和涕泪,火气渐渐平复下来。

他将那壶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遂坐到李梦阳身边,抚肩轻叹道:“你死不了,我已与二姐陈情,她势必会向陛下进言,饶你一命。”

“呵,心既已死,又何惧身之将死,”李梦阳凄凉一笑,仰头望天,“死罪活罪,于我都是浮云……”

延龄扶他站起,又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分了一半与他,“别说浑话,你死了,你娘指望谁?这五百两且拿去,算是治伤的,你我自此两不相欠。”

“三千两都不用你还了,还拿这些来作甚,”李梦阳略一摆手,推却道,“再说了,锦衣卫孝敬你国舅爷的银子,我拿了算什么?”

延龄听了这话,心下一时恍然,五味杂陈。

李梦阳不愧为绝顶聪明之辈,竟连自己这些银票的来历都估摸得一清二楚,既如此,想必他也一定料到自己昨夜的一番行动,必能全身而退。

那他究竟为何还要策划此事?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那便是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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