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沉默花语(1 / 2)

正月初三夜里,郑绿梳奉旨提铃。

这已是她入宫以来第二回被罚提铃,故而轻车熟路,从乾清门到日精门再到月华门,伴着铜铃声清脆阵阵,她步子轻快,吟唱“天下太平”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朝鲜民调的悠扬韵味。

侍卫们打量着她,不时互递眼色。因着正月初一长乐宫后殿的那场大火,她作为唯一的当值女执事,明明负有失火罪责,却未被皇帝严惩,这事儿已然被宫人们当作奇谈怪闻,短短两日传遍了整座皇城。

“郑女官……”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郑绿梳回头眺望,来人原是刚登上了月华门台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杜音。

眼瞅着她一路风风火火地朝这儿奔来,就要与自己撞个满怀,郑绿梳急忙避让,还不忘扶住她前倾欲倒的身子,“您慢点儿,仔细着脚下,出什么事了?”

杜音搭着她的肩,不住地摇头,气喘吁吁道:“别提了,北海杉树林旁……你那青砖屋,刚叫内务局的长随们给封了!”

“什么?”郑绿梳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呢,卑职自打从牢里出来,就一直在那儿老实住着,白天看湖夜里提铃,都这样小心了,还能被逮住错处不成?”

“嘘,别一惊一乍的,”杜音环顾四下里,将她拉到一旁的红墙根下,“我也只是恰巧路过那儿,看他们行事,倒不像是问罪的样子。总之,他们今晚一定会再给你安排新住处的,你到时候别慌,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个你拿着,趁热吃,我先走了。”

她说罢,将一个热乎乎的纸袋子塞到她怀里,又原路折返回去。

郑绿梳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华门那头,遂而拆开那袋子,只见里头是两个金灿灿的烧饼,刚烤出炉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将另一个藏在怀里,想着今儿后半夜算是有着落了,不安的心瞬时踏实了几分。

亥时一刻,长乐宫主殿。

殿内布置精致得体,到处都是香火、祭品、灯烛、纸钱,将肃穆庄重的氛围染进了周遭的空气与尘埃里,但见青烟袅袅,朦胧了这凡尘俗世的荣辱,宛若蓬莱神隐之地。

密室内,帝后一同在孝穆纪太后的画像下敬香、祝祷、祈福、叩首。祭拜礼完毕,两人对坐在蒲团上,支了一方菱角小案,品尝了太后生前最爱饮用的糙米茶。

“以前在安乐堂时,没有茶叶,母亲就用炒好的糙米代替,口感倒也醇香,”朱祐樘提起黄釉瓷壶,为两人的杯盏斟满,“这是我让萧敬去内帑找的,成化十七年采集的雪水,你尝尝。”

星梦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双手举杯,只轻轻吹了一吹,便将整杯茶全部饮下。尽管那糙米茶刚煮好不久,委实烫得很,在她的脸上却寻不出一丝矫揉造作的样子。

清晨用早膳时,她突然恶心呕吐,满以为是害喜,召来太医院院判刘文泰诊脉,老头欲言又止,只道是寻常的胃病,不值得大惊小怪,她再三追问,这才逼得他吐了实话:“从脉象上看,娘娘近来食欲不振,夜里多忧思惊觉,加之子宫偏寒,怕是极难有孕”……

思绪回到现实,星梦默默将杯盏放回菱角案上,复又提起那把黄釉瓷壶,再自斟上一杯饮下。

满斟满饮,如此反复,直到第四回,当她又要执壶的时候,朱祐樘终究再也忍不住,伸手上前按住了她的纤腕,“你别再喝了,二更天喝这么多茶,夜里你会睡不好的。”

星梦立刻抽回了手,搭在桌沿上。白烛摇曳中,她低眉咬唇,一遍遍回想着刘文泰的诊断之言,默然良久。

“刘文泰虽为院判,但毕竟不是千金科的圣手,你少听他胡诌,”朱祐樘啜了口糙米茶,试图再宽慰她,“这方面还是钟婠懂,只可惜正月她向来回乡过年,不在司药司里当值,不过你放心,朕已让锦衣卫快马去杭州找她了。”

星梦摇了摇头,仍旧无言。不知何时,她竟摘下了左手中指上的小虎状金镶蓝玉髓戒指,默默推到朱祐樘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兀自从蒲团上站起,径直朝密室门方向跑去。

“梦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朱祐樘拿起那枚戒指,不由心火横生,霎时变了脸色,陡然站起阻止,“你站住!”

话音刚落,密室门已然被星梦移开了个口,外殿众人见皇后站在门后,连忙跪了一片。

朱祐樘大步流星上前,急欲把门合起来,怎料星梦一下横跨出半个身子,倔强地倚靠在门框上。一时,当着这么多宫人们的面,他也不想公然下她的面子,故而僵持之下,只好后退了两三步。

“你冷静点好不好?”他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所和缓,“一整日愣是没张口说句话,你要跟我置气可以,但犯不着憋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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