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桑屋,戚七便成为了大家急欲关爱的宠儿,这是吴慎行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看戚七那张不胜凄苦的小脸也知晓,被人太过关爱,有时候还挺累人的。
每日吴夫人都会亲自下厨给她炖补品,还不许她下床;不允这个,不可以那个,人人皆当她是豆腐做的,生怕一下床就会散了架似的,要她一直待在床上不许动;起先的那一、两日还好,可过了三、四日戚七已有不耐,若是长此以往她就快疯了!这叫好动的戚七如何受得了?何况她康复的情况良好,许多小擦伤的结痂早已脱落不见。半月之后,连伤最重的背部伤口也只剩一条十多公分左右的结痂,按时抹上叶希之让人送来的药膏,也就快好了,根本没事了嘛!
好吧!也许还有点虚弱,那一定是长久卧床的关系!只可惜,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认为,旁人还当她是弱不禁风,一出去就会散掉一般。她想出去!她想出去!外面风光如此明媚,景色这般美好,阳光何其诱人,窗外看出去的花海在向她招手。眼下是秋天的花季,大家都很忙,在无人有空的情况下,她只能被“软禁”在屋子里,一步也不许出去!
戚七噘着一张小嘴,手上抓着一本画册,无心翻看,坐在前厅中生闷气。好不容易进屋来的吴慎行原来是因为身后跟着李执事,他闷头带着李执事进了书房,在听李执事汇报的公事进度以及营运情况,一身粗布衣衫表示等一会儿还要出去桑园帮忙。
原本情绪已经够低落了,背部的伤口还不识好歹的痒了起来,痒得戚七更是一肚子火,委屈的情绪急起直上,她愤怒的将手中的画册用力掷向地面,发出好大一声碰响,转身跑回房!
“七七!”吴慎行吓了一跳,急急撇下李执事,从书房内跑出来。
推开戚七的房门,见她趴在梳妆台上哭泣,好不伤心,她从来就不曾出现过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
“怎么了?七七?”他走近她。
“我讨厌你!讨厌所有的人!”她埋首大叫!
吴慎行脸一沉,扳起她身子,抓住她双肩,问:“真的吗?真的这般讨厌我以及所有人?”
“你们都有事做,就是不许我动!我受够了!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回京城,到外祖母······”她使劲捶打他的胸膛。
他用力抓住她双手,“你可知,那是大家关心你吗?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曾体会到,还将旁人的好意当成驴肝肺,是如此吗?”他严厉的问着。
戚七口不择言地嚷道:“我受不了你们的关心!你······你自己说要陪我的,可你每日不是去桑园帮忙,就是有商行的伙计找上门来与你商谈公事。其他人也一样,有空时上来看看我,逗逗我,就像逗弄一只狗,我是你家养的宠物吗?没空时大家全拍拍屁股走出去,一个也不理我,还不许我走出门,这算哪门子好意,鬼才关心我······”
吴慎行一言不发地拉她趴在他膝上,手重重地拍打她屁股。一下接一下,这次完全没有偷工减料!他太生气了。
“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谁不将你捧在手心疼爱来着?你伯母每日一大早就起床炖这个、熬那个,忙得一身是汗,只为了能让你早日健康。看看你堆了一屋子的礼物,谁不疼你了!眼下是桑园里最忙碌的时节,有时好不容易能抽空进来看看你,却被你贬得一文不值,你真是叫人生气!”已经打了十来下了,破了以往纪录,并且还未有要停止的打算。
“不要打我······我知晓自己错了!不要打我······”戚七这次实在是被打疼了,好痛!——只好呜咽的认错。
其实,那些话她一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她明白自己的话太伤人了······
吴慎行将她丢到一边,径自站在窗口生气,也不安慰她,不言不语。屋子内唯有戚七哭泣哽咽的声音。
背部仍是痒得难受,加上她一激动再一哭,身上泛起的汗水弄得伤口更难受了,她哭着走入内屋,坐到床上,并拉下了床幔。
吴慎行的心紧紧抽痛,打她比打自己更难受,仔细反省起来——自己近些日子以来的确是太过忽略了戚七的感受,放她在屋内,以为有其他人来照应就好。她是个敏感的女孩儿,一旦被冷落就会开始胡思乱想,钻入牛角尖而无法自拔。她进入内屋那么久未曾出来,别是想不开了吧?
吴慎行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屏风后的内屋,却见床上的帷幔被放了下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开口急问:“七七!你在里面做甚?”
戚七她还能做什么?擦药呗!偏偏那伤口正巧在她手够不到地方。平日里不是吴夫人给她上药,就是小丫鬟帮她抹药,现如今好了大半,只要将药膏抹匀,抹热,使疤痕早日脱落即可。偏偏抹不到,真是气死人了!
“七七?”他急嚷,并且打算伸手掀起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