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伊芙林·安珀伸出手。
“你好。”阿德莱德·萨伏依做了个请的手势。
侍者拉开椅子,她们分了主客,落座。
“凯特在你们店里点的牛油果沙拉,谢谢。”伊芙琳优雅地将菜单还给侍者,“抱歉,加州人,资深比弗利娇妻的收视者,”她纠正,语气戏谑又调侃,“我看那部真人秀长大的。”
“好的。”萨伏依上来就点酒——伊芙林知道这个女孩没到买酒的年纪,却又不好道破——她抿了口灰鹅,“你真的会说……”
她用夸张语调模仿着特雷弗·诺亚的语调,“非洲?像非洲一样的非洲?”
“太刻板印象了。”每日秀在伊芙林年轻时十分有名——事实上,现在每日秀仍是经典,她回敬以绯闻女孩,“你是蜂后?”
“不,我不是布莱尔·沃朵芙。”萨伏依摇摇头,“客观来说,我是珍,”她以比划兔耳朵的方式主动引用双引号,“‘绯闻女孩’的倒霉妹妹。”
“在加州,我们会说谢尔顿。”伊芙琳合拢手,“言归正传。”她说,“我们想推出一部音乐电影,迪士尼反派联盟。”
“能稍微具体些吗?”阿德莱德问。
她很不人道的骗了倒霉小记者。
她回洛杉矶是为了见一位来自迪士尼的不速之客,而非华纳。
“比如白雪公主的后妈,灰姑娘的后妈,斑点狗一零一,”伊芙林无比担心地问,“你看过的吧,就是,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
萨伏依这代人最熟悉的童话恐怕是《指环王》、《暮光之城》、《瑞克和莫蒂》或《冰与火之歌》,就连《哈利·波特》对她们来说都太古老。
“童话镇?”果然萨伏依想了半天举例了ABC台的电视剧。
“差不多。”伊芙林思考了下,“没有艾玛·斯旺的原版童话镇,不过没关系,反正就是那几个人的故事。”
“啊,你说《冰雪奇缘》。”萨伏依击掌,“懂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伊芙林问,“就这个项目而言。”
“想法很多,你有什么要求吗?”萨伏依小心翼翼地问。
“票房。”伊芙林斩钉截铁道。
“但这点我不敢保证。”萨伏依不知为何变得谨慎,“我的第二部音乐剧是乔恩·斯诺什么都不知道里的什么也不是。”
“你一定要跟你的首秀比吗?”伊芙林不是很喜欢这种无病呻/吟,于是自以为是地戳穿女孩的小心思,“那不会有任何一部音乐剧都达到《平凡佐治亚人》的效应,就像《汉密尔顿》的走红一样,这是/政/治,这是漩涡中心的议题,这是华府想要的正确。”
“你说什么?”阿德莱德敏锐地捕捉到最后一句。
“这是华府式正确。”伊芙林重复,“问你大姐去,毕竟纵火华尔街时人们举的牌子叫我们——该死的——每个人都是乔恩。”
“我需要一点时间。”沉默须臾后,萨伏依应承下来,“我回去把我的想法总结下,邮件发给你。”
“邮件不安全。”伊芙林道,“定个时间,我请您吃饭,把打印出的文档给我。”她确认,“所以你决定接这个项目。”
“我的律师会找你谈。”阿德莱德捏造了个律师,留了自己的邮箱。
她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伊芙林那句华府式正确把她的理智从身躯中震离。
最可笑的是,她第一反应不是针对弗莱娅的怒气,而是——
——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
她不知道她怎么离开的饭店,怎么到的机场,怎么回的家,她只记得路上遇到影迷,她说你好,遇到认识她的人,她说嗨,遇到狗仔,她说请不要拍我,我今天化的妆不好看,伊莲恩问你怎么了,她说不关你的事。
说完意识到不对,这关伊莲恩的事。
“我不喜欢你的女朋友。”她家居服换到一半,袖子都没穿好,踩着没系带的高跟鞋从楼上冲下来,把母亲堵在书房门口,“要么我走,要么你让你的女朋友从家里滚出去!”
“你说什么?”伊莲恩那双好看的蓝眼睛流露出诧异。
“选我,就让罗雅尔滚!”阿德莱德戳在门口,“选她,我滚,行了吧。”
“今天你唱的是哪出戏?”伊莲恩怀疑阿德莱德是和玛戈约好的。
“我是认真的,少把我当没长大的孩子糊弄。”阿德莱德仿佛一个被刺破的气球,她说不清自己的怒火是因莫名其妙被利用而起,还是虚荣心作祟。“她利用我,你知道的,我现在也知道了,你是我妈,我额外给你一个机会,她是你的女朋友,她没有额外机会,有我没她!”
原来不是她优秀,而是她的作品可以作为喉舌。
她以前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虚荣心告诉她不是,这种可能并不存在,是她优秀、出色。
而现在事实摆在她面前,幻梦破裂,她很想知道,除去一切水分,她的作品还会是一部现象级的名作吗?
她想骗自己,哄自己——是的,一定是的。
很遗憾,她不是聋子,也不是盲人。
她的第二份答卷曲风更成熟,角度更新颖,但水花寥寥无几,那编曲水平一般的第一份答卷,恐怕是——“受之有愧”。
“你小时候是弗莱娅把你照顾大的。”伊莲恩瞅瞅她,浑然不把她的怒火当回事。
“玛戈。”她纠正。
“在玛戈之前。”伊莲恩打了个尴尬的比方,“当你还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小婴儿时,是她照顾的你。”
她在竭力安抚阿呆,谁知把人哄的半好不好时弗莱娅购物返程,恰巧就撞了枪/口——时机也选的妙,玛戈不在家。
“你凭什么利用我?”阿呆一番慷慨陈词后以勃然大怒作结,情绪起伏之大展示在了颈侧青筋上。
“我是你妈!”弗莱娅也恼了,大概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质问过,情绪上来就丢出来这么一句。“你这么跟我说话?”
“你不是我妈!”阿呆怒道,“你是我妈的女朋友,谢谢。”
“弗莱德翠卡!”伊莲恩警告。
近期弗莱娅春风得意,临朝称制让她有点飘飘然,在家搞卫生时偶尔都会哼歌,这让伊莲恩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第六感没有辜负她。
“我是你妈妈。”弗莱娅睁大了绿眼睛,一字一顿地把单词挨个往外蹦,“你生物学、生理学、基因、各种意义、各色学科上的母亲,我贡献了你的一半染色体!”
阿呆的怒火被这句话拍走一半,呆愣片刻,“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胡说。”弗莱娅道。
“你疯了。”阿呆抬手按住自己的额,“你真的疯了,你得了精神病?”
“去照镜子。”弗莱娅从愤怒转为木然与颓废。
“我妈没有兄弟。”阿呆拼命摇头,“你懂吗,你懂人类是从受精……”话又嘎然而止,“玛戈,对,玛戈。”而后喃喃说道,“我也是什么魔法生物吗?”
“你是人。”弗莱娅跌坐在沙发上。
阿呆抬眼看向她。
“阿呆。”伊莲恩开口。
“闭嘴!”阿呆突然尖叫,“你是我妈,她是你女朋友、疯掉的,我是人,不是天使,不是恶魔,不是战争,也不是女巫,我做过体检,我的身体构造是正常的,没有翅膀,没有两枚心脏,我的听骨是三根,而不是一根,故事结束。”她拼命摆着手,狼狈地往外跑,走到家门口又折回来,可能是意识到外边不安全,跑回楼上,砰地摔上门。
“告诉她!”弗莱娅转过身,“去跟她说!现在。”
“可以,没问题,只要你有办法解释你为什么和她HLA十个位点全相符。”伊莲恩平静道,“只要她问你我是不是你的备用零件库、我是来自你敌人的潘多拉魔盒,你是爱我还是虚伪——时你有办法回答,我就去说。”
“是你把她送给我的!”弗莱娅倏然抖着手指向她,“你算准我会留下她,你是为了你那个该死的孩子,用她把我拖……”
“谁?”伊莲恩只是简简单单地反问了一个单词。
弗莱娅骤然沉默。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叠声地说,“是我太冲动了,没考虑周全。”她倚着抱枕躺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这一切。”
“上去,跟她说你疯了。”伊莲恩挨她坐下来,语气柔和,但令人绝望。“短期应激性精神障碍,你的压力太大了,情绪不稳定。”
弗莱娅屈了屈指,而终握拳。
“不,永远不,你做梦。”她说,怒火变道,她拿阿黛没办法但她可以和伊莲恩吵架。
她坐起来,“你是在命令我吗?”
宋和贤无比痛恨梦尘这个破玩意。
梦是继续的,无论梦中每个人物的死活。
很显然,这个梦的中心不是李半月,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