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琰还在颤抖,年纪上来,不比年轻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劲。
他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郑陌陌吹好头发从浴室出来,站在穿衣镜前系衬衫扣子,他才恍惚回忆起他是谁、他在哪、刚发生了什么。
“没有下一次!”他抱着被子爬起来,“绝对没有!”
“你不开心吗?”郑陌陌在颈侧擦了些香水,她换了件暗红色格子衬衫和黑色的半长裙,衣服上身后总觉得不对劲,仿佛没买过,这衣服不符合她的品味,卷烫好发尾后想起来非常棒,这是小雪的衣服。
小雪当年刚实习时兴致勃勃,说协和规定,女生要化淡妆,着正装,坚持了一天,第二天阵亡,工作服改为拖鞋加睡衣,逢重大场合早上才洗个脸——被抓到不洗脸出门时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昨晚洗过了。
这导致她怀疑这身衣服是洗干净挂进来的,还是没洗直接塞进来的。
“我……”池琰涨红了脸。
半分钟后他抓起电话找小雪,“你管管你妈!”
“啊,男人,麻烦。”郑陌陌抓起包,去擦李云斑的/屁/股。
她都搞不清究竟是李云斑事多还是秦楚七音事逼。
她提审了沈含笑。
寒暄后还是没忍住,“我原以为你们这样的小孩天资上会比正常孩子……”她斟酌了个形容词,“更胜一筹。”
小雪、袖子和冷冷这三个小家伙年纪差不多,为省事干脆晚上圈在一起,找同一个老师辅导功课。
她安排老师和接送这些后勤服务。
作为从江苏考出来的探花,嗅出同类与异类是她的本能。
学习好的同学分为两类——很轻松和死用功。
小雪学东西比那两个吃力,全靠下功夫,袖子聪明是真聪明,但忙着和家里打架,冷冷是过于有个性,最后结局是三个人水准不相上下。
显然从遗传上说,两校学子除燕京当地人和国际友人外,考入者在当地都曾是重高掷地有声的人物,老张衡水中学出身,不逊于老姜,不过冷冷家就有点塌台,领导学习成绩一般,考学全靠京户,斑斑就是个吊车尾,横看竖看应该冷冷垫底。
谁知领导家靠黑科技实现弯道超车,非常不讲究。
“我都没几年可活了。”沈含笑一副你随意我就这样的样子,“每个周,每个月,每一年都要做血透,跑,跑不动,跳,跳不动,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死又有什么意思?”郑陌陌媚了下眼神。
几句话的功夫,她把小朋友哄了个五迷三道。
在她思考究竟是坐两个小时让大家放飞想象力的翅膀还是出手时——沈姑娘半死不活外加你奈我何的样子让她一秒联想到李半月,继而萎靡不振——李云斑替她做出了选择。
老斑斑给她打了个电话。
“阿斑斑,”郑陌陌挑了下眉,“你还有完吗?”
“你上次的兔子是在哪里买的?”李云斑很紧张地蹲在点点面前。
她完蛋了。
早上她忘记用栅栏把猫圈在楼上,导致今天大家纷纷加餐。
水族箱里的鱼一条都没有了,骨头在里面飘——水母们是死是活她不知道,反正平时她也看不太清——她回来晚了,凶手已查无此猫。
点点终于逮到机会,早上成功把兔妹咬死了,拖到阳台上藏在花盆后给自己加餐,它是个姑娘,脾气大,还比较护食,但对小猫还行,可能是本能,慷慨地分了荔枝、雪梨和姜糖这三只小的一条腿——猫脏俱获是因为她回家时这四只正在埋头大吃。
于是她没让冷冷进屋,赶紧打发走,让冷冷去买日用品。
她还有最后三个小时,买新的兔子和新的鱼。
鱼和水母好买,她已经下好了单,但宠物店不卖新西兰大白兔。
“兔场。”郑陌陌叫秘书把老板的微信推过去。
“谢谢。”她挂了电话,逮了个空把剩下的兔子抢走。
点点用爪子抓着她的裙摆,喵喵叫着。
“坏东西!”李云斑揍了点点的脑门,实在是瞧着点点可怜,反正都这样了,一横心,又把兔子放下。
老板半小时后才加她的微信,告诉她买兔子找另一个人。
卖兔子的问,“要多大的兔子?”
“大的兔子,成年的。”李云斑说,补充,“要好看、漂亮的,兔子姑娘。”
兔妹颜值还可以。
她以兔子五十块和快递费八十三达成不可描述交易。
同城快送的快递员很优秀,在冷冷回家前送来了兔子,她也很出色,在门铃响的那一刻,她把兔妹藏在了外卖袋里。
可她买错了兔子,品种不对,体积也不一样。
小白兔蓝眼睛,巴掌大,耳朵透粉,奶乖奶乖的,却压根就不是新西兰大白。
在她束手无策时,冷冷放下购物袋,她找了副手套,沾了点牛奶,靠奶味捧走小白,“好可爱的毛茸茸。”
最糟的事发生了。
“带你去见兔子姐姐。”冷冷摸着兔耳朵,去了一楼的花园,五分钟后走回来,“我的兔子呢?”
“对不起。”李云斑蚊子哼哼。
冷冷第一反应是去抓点点和十七娘,点点蹿的快,她没追上,按住银渐层就质问,“是你吗?”
十七娘反手就一爪子问候,挣扎跑开。
“没事吧。”李云斑紧问。
冷冷拽了几张纸巾擦擦手臂,纸白的臂衬的血痕格外突兀和引人注目,“它干得还是点点干得?”
“它……”李云斑当机立断,指了指冷冷带回来的姜糖。
冷冷看看姜糖,抿了抿唇,翻箱倒柜刨出来兔妹的尸/体,抱走躲回了卧室。
中午她没管,又给了冷冷一下午的时间,晚上才去敲门,“别难过了。”
冷冷缩在床边的地毯,她拿打印纸糊了个小纸盒,把兔妹放进去,摆在床头柜上。
李云斑走过去,揉揉冷冷的长发,“妈妈给你新买了个小兔子,好不好?”她哄了好半天,“妈妈好不容易身体好一点,你也要回去上学,我们下去一起吃个饭吧,就当陪我和妈妈,好不好呀。”
陈冷翡抬眼看看斑斑,说,“那是我的兔子。”
她把斑斑赶出去,趴在床头柜前,揉了揉已经变冰凉的兔子脑袋,“对不起啊,没怎么陪过你,也没怎么好好待你,连好吃的都没让你吃过。”
李半月要和宋夫人单独聊天,把人赶出去后宋和贤把呼吸机关了,想重新开的时候不会,惹出一场轩然大波。
她和宋和贤就此发生了争执。
宋和贤问,“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她想了想,仿佛并没有什么合理身份。
换成兔妹,她有了合理身份,虽然她知道罪魁祸首应该不是姜糖,但她应该杀了姜糖以警告斑斑,但面对姜糖那个喵喵叫的小东西却下不去手。
可能她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小玩意,趋炎附势,对依赖她的小动物不怎么管,却总围着斑斑和李半月转,也许生父生母一早看破了这一点,知道付出是没有结果、得不到回报的,才在她很小的时候将她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