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点着朱砂痣，扎着两冲天鞭，黑亮的眼忽闪忽闪的，她冲着我羞涩一笑，花蝴蝶似地奔向屋外，大声嚷嚷着，“在河边捡到的小哥哥醒了，爷爷你可真厉害，说谁能活谁就能活。”
“妞妞跟着我好好学，以后也能有这本事。”老人笑呵呵地招呼孩子，声音怪异，像砂纸擦在破锣上，糙得厉害。
等见到人，我才发现这是个熟人，张家村的族长，光听声却是完全听不出来的。
“你醒了，好好休息，早点去原阳城。”
“跟我一块下墓的人呢？”
跟我一块进墓的，前前后后有六七人，方倩倩本事大不用我担心，赵骨赵秀是赵家人自有赵家人操心，论手段我是拍马都赶不上赵家的，唯独二狗子不能令我放心。
他睡进沉香棺的原因，我不过问，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秘密，如老爹避而不谈的过往，如方倩倩遮遮掩掩的来历，但我跟二狗子一同进墓的，当然要一块活着出来。
族长一愣，点起了老旱烟，对着烟枪咂吧两口硬是不说话，半晌后跟我说了起截然不同的故事，就族长鼓动村里人离开结果棺里生蛇的那段。
张家村有个习俗。
每年都要祭祀先祖，地点就在白杨山上，时间差不多就是二狗子引我去张家村的那几天。
“既然是祭祀，就得有祭品，按惯例得村里出个活孩子，生辰越接近的越好，二狗子家也是倒霉催的，我爹管村子时他家就出了他哥，借口在山上出事了，没想到这次又轮到他家。”
陷入回忆中，族长被烟枪烧了胡子都不在。
能做出鼓动人离村的人，族长自然看不惯这祭祀，寻思着替代办法，让二狗子到村外躲着，寻具新死的尸体冒充便是，被祭祀的总不能从墓里爬出来算帐。
“主意倒是好的，谁成想这蠢小子会自己溜回来，碰到村里人被弄上了白杨山，你说逃就逃了又何必傻乎乎地回村将送葬队伍闹到一团糟。”族长唉声叹气，故意说给我听的。
见我默不作声，族长又零零碎碎地说了些事，没一件说到关键点上，至少我想知道的是一句口风都没露，当得起一句人老成精的夸赞。
在床上躺了二三天，又麻又苦的中药喝了七八次，身体明显有劲，我能下地走路便看妞妞在村里转悠晒太阳，遇见几个熟人。
“是你啊，放心这次大黄不会追着你跑。”
一眼就认出我，张花松手，大黄狗立刻拖看妞妞四处撒欢，她直接坐我旁边，特别自来熟，冲着狗笑得前俯后仰的，佯装随时透露些我想知道的。
原来我跟赵家人一上山，族长就捏窜着村里人跑路，天将亮时地动山摇的，白杨山就塌了，不听劝的就被压在山里，现在这地也不算张家村的。
“明后天村里要为死在白杨山崩里的送葬，你到时候混在队伍里离开，以后别再回来了。”张花神色复杂地提醒我。
“那你们还要回去吗？”
她知道我说的是哪，没有回答，我瞧她略显悲哀的神色便知结果，不是墓困住了人，是根在白杨山下，人便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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