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饭店出来时,天色已晚。
春风料峭,吹得苏清越,直想调头回饭店。
期间,贾乃祥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他不耐烦的接了一次,后面就都调成了静音。
肖玉在旁边看着,皱了皱眉,劝了句:“你就接一下人家的电话嘛。”
“接什么接?无非就是催着回家,”贾乃祥没好气的抱怨:“处理个PPT都要我教。”
“人家和你青梅竹马,陪你从那么远跑到平京,让你教教怎么了?”肖玉不服气的劝解,那张不生动的脸上,挂出谁都看出来的不悦。
“教教?”贾乃祥的脸说翻就翻,他一字一顿:“连最简单的幻灯片制作都要教,教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还不行,还要问我,问问问问问!”
贾乃祥越说越气,苏清越真担心,他把火撒到肖玉身上。
幸好电话这时响了。
贾乃祥看了看号码,没好气的接起来。
开场便是劈头盖脸,旁若无人地训斥:“打什么打?没跟你说吃完,就回去吗?再说了,你是猪吗?不是告诉过你,怎么加特效了吗?这都不会,你怎么不去死呢?”
贾乃祥的态度,就像陈峰骂一些人。
可这是女友……
苏清越都为他脸红。
众人亦觉得尴尬,纷纷离开。
肖玉爆发了她女侠的一面,还想多说两句。
苏清越赶忙阻拦住她。
给她拦了一辆车,肖玉仍然气呼呼地回头看贾乃祥。
“他真的很过分。”
“我知道……”苏清越耸耸肩。
看肖玉的车子走远了。
苏清越叹了口气。
他觉得所谓的青梅竹马,共剪西窗,不过是廉价荷尔蒙。
真的感情不该如此。
他应该是激情过后的相知相惜。
同频共情,懂得珍惜,才是真正的爱情。
多年以后,他就是这样教育年轻人,不要轻易开始,更不要轻易结束。
不过没人听他的。
看着贾乃祥越走越远,苏清越没兴趣,也没精力掺和他的家事。
此时已经十点了,他过了马路。
路上的烤肉摊,竟还没结束。
吃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苏清越不明白,北方人怎么这么不怕冷。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路的一侧,名为巴黎春天的洗浴中心,各种豪车来来往往。
想起广哥介绍:“这里就是洗浴的天上人间。”
据说他每逢赚了外块,都会来这里。
苏清越曾不解的问他:“为何如此?”
他总说:“真爱要知行合一,这样才能从开始便有快感,到最后又有绵延回忆。来这里则是冲动,为了寻找文艺青年的灵感,之后则是无尽空虚与廉价自责…”
满满的人生感悟啊,苏清越不由得感叹。
巴黎春天左侧还有两家发廊。
看着很正常。
苏清越路过,碰巧又见广哥大摇大摆走过来。
没多想,朝他找了下手。
“剪头呢。”苏清越叫出声。
“剪头?”广哥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回头看发廊,笑起来,“我在找灵感。”
“啊?”苏清越惊讶的看着发廊:“你不是和小玄在一起呢吗?”
“倒了霉了,还没怎么着呢,她老公电话就来了。”
他说着话,点着烟。
苏清越实在没忍住,来了句:“我还以为你是真爱呢。”
“我是真爱啊!”
广哥很大声的说,像是很委屈。
苏清越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
不断的摇头,自言自语:“人才……人才!”
他如此说着,以为广哥也只是个玩笑话。
不过多年以后,但他眼见那场波澜壮阔的爱情,席卷一切的时候。
他才明白,这并不是句玩笑话。
广哥以前也并不颓废。
如果不是父亲出事,他的人生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两人走在路上。
广哥换了个话题,道:“我和你说个事,你得提起警惕了。”
“怎么了?”苏清越扬了扬眉毛。
“关迩,今天给各个平面媒体打电话,说你的方案要取消平媒的广告费。”
“嗯?”苏清越闻听此言,顿吃一惊。
没想到关迩还真没下限。
“你也接到他电话了?”苏清越问。
“同事接的,他们关系好。”
“还添油加醋了吧?”
“肯定的。估计今明两天会有媒体,给陈老大打电话。”
苏清越虽然生气。
不过他承认,关迩有搬动道岔的资格。
只是方法有点没底线。
想起广哥作为媒体人,也是平媒的。
苏清越不得不解释。
“其实我那个方案,并不是抛弃平媒,我只是有比例。”
“你和我解释什么?我什么都理解,兄弟,”广哥拍拍他的肩膀:“平媒垮掉是迟早。我们集团今年工资都少了,这个月才给我开了六千。唉……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这玩意儿叫车轮。”
“我们也可以做推车的人。”苏清越忽然说,把广哥说的一愣,他接着又说:“这是个伟大的时代,我们可以选择做推车的人。”
“你们使劲推,我在旁边喝着小酒,搂着妹子,看着你们。”
广哥没所谓的笑笑。
不过多年以后,当儿子出生,他却剃了长发。
跟随一个人,去南方做了推车的人。
他告诉苏清越:“人生的主导权其实一直在自己手里,什么年纪都不晚。亡羊补牢不是大道理,而是大数据。”
那天晚上,广哥在烧烤摊,买了串腰子和其他肉串与啤酒。
他笑称自己要好好补补。
苏清越若有所思,有点替他担忧,便问:“可你这样和小玄姐真有前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