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天晚上，便开始淋淋漓漓的下起小雨，持续到今早，小雨逐渐转变为雨夹雪，雾霭般的天空灰蒙蒙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汽，冷风从窗缝挤进来，裹挟着一两片细碎的雪花，落进窗台，打湿了帘布。
一双细白修长的手将窗户关上，隔绝了窗外阴冷的空气，室内开着空调，温热的暖风持续不断的从出风口送进来，在透明玻璃上熏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魏知在窗边站了一会，又坐回沙发上，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发呆，少女很安静，脸庞裹在被褥里，纤长卷翘的睫毛搭着下眼睑，偶尔微微颤动一下，像是短暂休憩的蝴蝶随时都会飞走，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太多血的缘故，白嫩的皮肤在灯光下微微的有些透明，瓷器一样，总觉得一碰就碎了。
魏知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在余欣欣脸上徘徊，却始终不靠近，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看着，她的眼底有细密的血丝，眼眶肿胀发红，唇畔苍白，有些干，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破损的大衣，头发凌乱，袖口那里露出的白色内搭还可以看到某种已经干掉的深红色痂层。
病房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位中年妇女，手上提着保温桶，温婉的面容有些疲惫，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余欣欣，然后又看向沙发上的魏知，叹了口气，走过来。
“阿姨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阿姨也没有怪你，欣欣也不会怪你，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这样一直耗着，身体会撑不住的。”
魏知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迟缓的摇摇头。
“医生说欣欣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能醒了，你听阿姨的话，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将保温桶打开，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香味飘出来，魏知却看都没看一眼，依旧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片刻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眉毛皱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反应。
欣欣最爱喝她熬的汤了，这个小馋猫为什么还不醒呢？她都不会饿吗？
余妈妈摇摇头，将保温桶放在沙发旁的桌子上，盛出一碗，放在她面前，叮嘱道：“多少吃点吧，否则欣欣会担心的。”
魏知没有说话，视线一动不动。
余妈妈眼里的担忧更甚，在女儿和魏知身上看了看，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深意，终究没再说什么，她是过来人，有些事她看一眼便清楚了。
傍晚的时候，余欣欣醒了，一群人围上去，她下意识动了下，全身止不住的疼，脑子也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的有人问了她几个问题，她强撑着精神答了，视线在眼前的几个人之间转了一圈，看着一旁一脸担忧的母亲，“妈，魏知呢？”
余妈妈抹了一把眼泪，心里的大石放下，轻声道：“她在外面呢，你放心，她没事，守了你一天一夜，应该是想休息一下。”
“没事就好，让她好好休息。”
余欣欣似乎很累，说了几句话后，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余妈妈帮她掖好被角，出了病房。
魏知在门口站着，蜷缩的指尖掐进肉里，低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走廊的灯光很亮，落下来，打在她的身上，她缩了下肩膀，微微开始颤抖，脚下的地面一点点洇湿。
刚刚余欣欣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想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逃也似的出了门，眼巴巴的透过玻璃窗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的女孩，一步也不敢靠近。
“欣欣刚才问起你了，我说你守了她一天一夜，去休息了。”
魏知偏过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道：“谢谢阿姨。”
“这儿有你叔叔和我在，你回去睡一觉，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怎么行？”
魏知沉默了一会，灯光下的身影瘦弱的厉害，有一种随时都会破碎的错觉，余妈妈有些担心，正当她以为魏知又会和之前一样固执的不做声时，魏知却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余妈妈笑了笑，心里的另一块大石放下，她是真怕这孩子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
午夜的时候，余欣欣又一次醒来，这一次她的脑袋总算没那么晕了，下意识的动了两下，全身上下刺骨的疼痛传来，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哼唧了两声，身边有温柔的女声道：“怎么了？想要什么？”
余欣欣眨巴着眼睛，喉咙干涩的厉害，她做了个口型，“渴。”
余妈妈将保温杯打开，插着吸管，放到她嘴边，她喝了两口水，感觉好多了，左右打量一圈，视线落到左小腿上，上面一圈厚厚的石膏。
“骨头断了，没什么大事，死不了。”
余欣欣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老妈，合着她从鬼门关走一趟，她老妈就这么一句话给她打发了？
“我是你亲女儿吗？”
余妈妈看着她的脸，沉吟片刻，“可能应该是捡的吧。”
余欣欣被气得没脾气，翻了个白眼，打量了一眼病房，余爸爸在一边的小床上躺着，似乎是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