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她确实做了很低级的事，可是魏知不该已经将人追回来了吗？毕竟她当时的决心如此坚定，还是说，没有追回来？
舒亦欣皱眉，难道……是因为那些话？
“我想见见她。”她轻语，眼睫垂下，面色苍白落寞。
顾明溪打量她，眉眼间的褶皱一直没松开。
她确实变了，没了戾气和癫狂，白净的一张脸除了有些病态的苍白，再没有往日的狰狞，顾明溪心里犹豫，对于让她们见面这件事，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毕竟根据之前的经验，她们见面，魏知只会越来越糟糕。
“你不用担心。”像是看穿了对面人的心思，舒亦欣嘴角扬起，淡笑，“我不会刺激她。”
“只是，有些话想告诉她而已。”
也许是舒亦欣真的变了，也许是魏知的情况太糟糕，她潜意识觉得不会更糟糕了，所以在对上舒亦欣明亮清透的眸子后，她有一瞬间的动容，轻点头，“去吧。”
舒亦欣转身，向身后的房间走去，门被打开，闪出一丝缝隙，夏日的光线透出来，明亮且干净，床上的人毫无所觉，灰败的眸子盯着窗台，进不去一丝光亮。
攀着门柄的手颤了颤，舒亦欣鼻尖酸涩，怨恨消散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那个拿刀的人，这些年里被逼疯的不只是她，还有她。
她将门又往里推了推，准备进去，顾明溪从背后跟上来，重新将门掩上，眼底有犹豫，似是在思考，舒亦欣以为她还是不放心，道：“你放心，我想通了，不会刺激她。”
顾明溪低头，深深看向她，直到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戾气后，才道：“有些话虽然魏知不让说，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舒亦欣皱眉，疑惑，“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魏知一直不能接受你吗？”她停下，观察舒亦欣的表情，见她开口：“是因为她母亲吧，她不能接受自己喜欢女生。”
“那为什么她可以接受余欣欣？你不是也因为这一点觉得不甘心吗？”
舒亦欣咬唇，脸色更加苍白，她微低头，声音低低的，“我确实不甘心，但我也没有办法了。”
顾明溪顺着门缝看了里面的人一眼，魏知的眼底依旧一片灰败，如多年前，甚至更甚，她道：“因为你的那封信，小姑才会死。”
舒亦欣抬头，眼眶睁大，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当年，小姑的情况其实已经稳定不少，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为了魏知，她想重新开始，只是你给魏知的那封信，被她看到了，她的情绪崩溃，再也无法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以及肚子里的孩子，她觉得那样的感情是错误的，恶心的，甚至觉得未出生的孩子也是个错误，所以她想不开，跳楼了。”她转过脸，对上舒亦欣异常苍白的一张脸，继续道：“临死前，她对魏知和她父亲说‘我恨你们’。”
“这就是原因，和你在一起，就相当于承认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她无法接受。”
“也许她这样的心态很胆小，但之后的日子，对你，她确实用尽了所有的温柔，甚至差点赔上一条命，她怕你心存愧疚，所以什么都没说，她其实真的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舒亦欣后退两步，眼眶通红，一滴一滴的眼泪落下，耳边回响起了多年前那个夜晚魏知的话。
“要不是你的那封信，我妈怎么会想不开，要不是你，我妈现在一定还活着，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恨你都来不及。”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原来是她，她才是一切的导|火|索。只是后来她瞎了眼睛，将心里塞满了恨，才将一切都忽略了，忽略了她的痛苦，忽略了她的小心，如果她早点注意到，她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对不起。”
原来“对不起”这三个字不只是听的人痛苦，说的人更痛苦。
顾明溪微仰头，将喉间的哽咽咽下，冷声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心里承受的够多了，你能放过她吗？”
眼泪从脸颊滑落，她摸了摸被伤疤贯穿的左眼。
“我只希望她能幸福。”就像她希望我能幸福。
她打开门，重新走进去，来到她身边。
魏知面前的光线被挡住，窗台处的阳光见不到了，她抬头，灰败的眸子迟疑片刻，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很艰难，“你来了。”
“嗯。”舒亦欣眼角含泪，侧脸被镀上一层光边，眸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来了。”
“魏知，你说15岁的你喜欢我，对不对？”
“是啊，那时的我喜欢你。”她的视线越过重重时光，定格在那年夏天，那张单纯清澈的笑脸上。
舒亦欣牵过她的手，将消瘦的指节放在脸颊，轻声道：“我接受你的喜欢。”
“但现在我不想喜欢你了，我也不爱你了。”她哽咽道，声音艰涩，眼眶通红。
“我们，原谅彼此，可以吗？”说出这句话需要巨大的勇气，但还好她说出来了。
魏知面色怔了一下，苍白的脸颊牵起一丝虚弱的笑容，灰败的眸底染上湿意，哽了哽喉咙，道：“好，我们原谅彼此。”
或许她们之间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是命运无情的捉弄，但谁也不能否定那段青涩岁月的美好真的存在过，她们的心曾经因为彼此而悸动过，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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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