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家庭,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又哪来的勇气狮子大开口呢?
更神奇的是,郡守这钱已经记录在册,那他钱又是打哪来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东安郡守的问题确实不小。”
苏小酒摩挲着自己下巴,给出了建议:“小二哥说修坝没有工钱,可郡守府却平白出现了一本账册,信息不对等,咱们暂时没法下结论,若想搞清楚,只怕明天要劳烦小二哥走一趟。”
他毕竟没有去修坝,关于工钱的消息不是很确切也有可能,但只要让他亲自去固坝工人处打听打听,自然就知道真相如何。
她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萧景点头道:“也只能如此。”
他们都不懂方言,除了小二也没其他人选。
“你也别想太多,事情也不一定就是坏的,说不定那账本是郡守造出来,准备事后向朝廷申奏然后发放给工人的呢?”
虽然这么说,但苏小酒也没多少信心,只是心怀侥幸,这世上到底还是有好官的,希望这郡守不要让他们失望。
两人相拥而眠,却都因为这件事没能睡得踏实。
第二天一早,小二又带着娘子过来,苏小酒借口跟他们一起去厨房做饭。
小二夫妻收了工钱,不肯让她动手,苏小酒在厨房转了转,闲聊道:“昨天去街上采买时,我隐约听说今年修坝工人一天有八十钱呢!而且还管饭,看来今年定有不少人去报名,固坝工作能早早完成,就不怕雨季时发生洪涝了。”
小二正帮媳妇烧火,闻言将手里的木头往灶台下面一杵,惊道:“贵人没诳小人吧?刚开始招工的时候小人便打听过了,说的是跟往年一样,没有工钱呀!”
苏小酒疑惑的摇头:“那会不会是郡守大人见招不起人,怕误了事,所以才自掏腰包发工钱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
小二连连摆手道:“谁都知道咱们郡守大人穷的很,偌大的郡守府里,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穿的袜子都要里外缝补好几年,哪来的钱发工钱呢?”
苏小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那也有可能是我听岔了吧。”
看看小二神色,见他不为所动,又道:“其实不去也好,修坝怎么说也是个危险活,若不小心发生意外,就算给家里赔个千百两的银钱,自己也用不上了。”
小儿媳妇切着菜,闻言扭头看她一眼,又飞快的移开视线。
这话却惹得小二笑起来,似乎在笑苏小酒幼稚,只是不好表现的太明显:“贵人真会说笑,人穷命贱,哪年上修坝少说都得折损三五十人,赔偿十两八两的银子还是咱们郡守大人仁善,若真能赔个千两,只怕有不少人赶着去送死!”
说完又觉这话不妥,眼前几位都是贵人,哪里听得了这些?
于是赶紧改口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郡守大人心怀大义,死上三五十人总比发洪水产生的损失小吧?划算!”
这话猛然听得寻常,可细想一番,却令人毛骨悚然。
苏小酒缄默不语,小二却坐不住了,越想越怕错过八十文的工钱,小心瞧了瞧苏小酒的神色,起身把围裙摘下来,搓着手道:“若这边不忙的话,小人能不能去坝上看看?万一真如贵人所言,今年就有了工钱呢?”
没等苏小酒点头,小二媳妇突然抬头说了几句话,苏小酒听不太懂,但从语气和神态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反对小二去。
小二起初还软言软语,后来见媳妇儿强硬,语调也高了起来,最后大声说了几句什么,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苏小酒有些无措的看向小二媳妇,后者掀起围裙一角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苏小酒一眼,便又坐回去继续摘菜,虽然没说话,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小二媳妇对她的不满。
应是觉得修坝危险,不想让自家夫君去拿命换钱,偏偏她故意提及工钱的事,惹得小二非要去看看。
苏小酒被她那一眼瞥的愧疚不已,既希望发工钱是真的,说明郡守没问题,却又宁愿那账本是假的,这样小二就不用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矛盾不已。
厨房里就剩下她俩,语言不通,小二媳妇又沉着脸,气氛着实尴尬,但苏小酒也没法跟她解释自己意图,摸了摸鼻子,便灰溜溜的走了。
萧景正跟龙隐卫商议再探郡守府的事宜,见她闷闷不乐进来,立刻停下议事,让各人退下,苏小酒伏在桌子上,耷拉着眉毛道:“我太难了。”
“小二没去?”
“去了。”
萧景挑眉,起身走到她身旁,捏捏她能挂油瓶的小嘴:“那怎么还如此沮丧?”
苏小酒抬眼看看他的俊脸,心情变好了些,却还是叹了口气:“我在旁边暗示一通,小二果然动心,说要去打听打听,但他娘子却不同意,方才两人在厨房为此吵了起来,最后小二不顾他娘子的意愿走了,搞得我良心过意不去。”
他们是为了公办,却不想引起别个夫妻矛盾,真是罪过。
“原来是为这个。”
“可不么?主要是每天八十文的工钱太有诱惑力了,若那账本是真的,只怕小二就真的要去修坝了。”
虽说这种活最终都要有人去,可明知道危险,她还在一边煽动,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厚道。
萧景轻轻揉着她太阳穴,宽慰道:“别想太多,若工钱之事是真,他知道也是早晚的事,该去一样去,与你又有什么责任?”
说的也是,小二在客栈做工,就算没什么客人,在街上人来人往,总也能听到风声。
这么想心里便好受些,之前小二说过,他娘子身体不好,肯定得想办法多赚钱买药,不可能放着那么高工钱的工作不去,而是继续闲在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