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腔里带着许些委屈,棠棠的心意很少向顾野表露出来。
正如顾野说的一样,在举目无亲的应天府,他们光是活着就用尽了全力。
裴大哥一家是好,可再好的关系,也不能总麻烦人家。
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他们又不姓裴,受人家的好是承了情分,并非是人家的本分。
南下应天,顾野一个人,一把刀,努力支撑起这个小门户。
他仅仅比棠棠大了一岁而已,肩头上挑起的重量,却能让这个年岁的少年彻底压垮身子。
棠棠不想给顾野添麻烦,小姑娘家的,谁会不喜欢漂亮衣裳,胭脂水粉……
她喜欢,可她懂的顾野赚银子的难。
可以说,家里的每一枚铜钱,都是顾野从刀口上砍下来的……
仿佛从到了应天,又似乎是阿野加入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后,棠棠觉得他和自己逐渐拉远了距离。
顾野变得早出晚归,随时都有可能一身伤,跌跌撞撞的回来……
这一切,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
无法和阿野一起并肩,让这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心里对自己产生了厌恶。
她变得更加乖巧,在家里准备好一日三餐,努力去融入应天的生活,接一些琐碎的杂活,赚点铜钱补贴家用……
可越是这样,棠棠的心里就越加难受。
她回过神的时候,阿野和自己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他去了北镇抚司,去斩杀妖魔,快要加入督妖司,穿上那身御史锦衣……
和顾野相比,自己只能整日待在这个小院,被顾野保护的严严实实。
……
“棠棠……我们当年为什么要南下应天,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横穿北境后,才发现南下的人间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尽管如此,我还有你在。
答应过师傅他们……所以这么多年熬过来,我不想等我回过神,连你也不见了……”
……
微微站起身子,顾野想要拉棠棠的手,却被姑娘家微微侧身避开。
“阿野,你瞧,你还是这个样子。
你答应过爷爷他们,发过誓要护着我,从北方到应天,你把我护的严严实实……
可我想要的,是能和你站在一起,不是一直被你护在身后。
我什么也做不了,你好像只是为了遵守当年的承诺,才没有扔掉我。
你不再让我和你一起走,让我觉得好像来了应天府,我成了你的累赘……”
……
没有大哭,没有生气,棠棠就这样静静地笑着,眼角含着莹莹润色。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将心底的声音吐露的如此彻底。
姑娘家都有着天生的直觉,棠棠心里感觉,倘若她今天不说,放任顾野去杭州,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听着棠棠的话,顾野默默握紧了拳头。
紧握在手里的小酒盅,被这股力劲猛地捏碎。碎开的瓷片,染上了一种梅子红……
“阿野!”
听到瓷器碎开的闷响,棠棠脸色一变。
随着顾野拳头缝隙里,一滴滴鲜血滴落,小丫头变得慌张起来。
“快点松手,我去打热水给你洗洗……”
眼睛里藏着一丝愧色,看到顾野流血后,棠棠明显失了神色。
她刚欲进屋,替顾野翻找伤药。
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轻轻的一拉,将姑娘家娇小温暖的身子抱在怀里。
顾野半弯着身子,他没有理会被瓷片扎伤的手。
抱的有些用力,生怕怀里这点温暖,下一刻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不碍事……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
棠棠,我当年对师傅他们起誓,发誓要保护你,这是师傅他们留给我的责任。
可那天雨夜,在废弃的神庙,我对你也发过誓。
我说过,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在北方也好,南下应天也罢。
要么同生……要么一起死……
我家丫头,才不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