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顶着一只名贵花瓶站在院中已快半个时辰,无喜只觉得脚底酸软、脊背僵直,片刻不敢松懈。毕竟王府里的东西,弄坏了,就算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在宫里,行走坐卧都有规矩。既然要做宫女,就要有做宫女的样子。”
嬷嬷在她面前不停走,一边走一边念,“这么点苦都吃不了,日后入了宫有你好受的!”
无喜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想,兰香没能进宫,说不定是件好事。依她看,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拿的月银比别处多些罢了,还要时时顶着豁出命去的风险,怎么想都不值得。
“想什么呢你?没听见我说话!”刚走神儿,嬷嬷两眼一瞪,凶神恶煞,吓得无喜险些丢了魂儿。
她身子一抖,顶在头上的花瓶跌下来,赶紧手忙脚乱接住,这才没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无喜长出一口气,背上已惊出一身薄汗。
“主子说话就得留心听着,你还敢走神儿?是活腻了不成?”嬷嬷厉声道,“再加半个时辰。”
无喜两眼一抹黑,心里是一万分的拒绝,可看到她皱纹横生的脸,心中忌惮,又不情不愿将花瓶举过头顶。她第一次发现半个时辰竟有这么长。
另一边,得知无喜一夜未归,梁子莹坐立难安。
“早知道她这样不靠谱,我就不放她出去了。你说,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丫鬟不敢作声,都城之外尽是郊野,太阳落山以后定会有野兽出没,流落在外凶多吉少。万一遇上山贼…
“要不然,咱们把这事告诉老爷吧。”
“不行。”梁子莹一口回绝,“我做的事,就该由我一人承担责任,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概因为庶出,亲生母亲在梁中道面前不得宠爱,梁子莹跟这个亲爹的感情自然也是疏远,就算见了面也说不出几句话来。要她求人实在太难。
“我自己去找。”
刚起身,还没走到门口,便见梁子苓院里的丫鬟兰香拿着一封手信回来。为保密身份,丞王不准无喜将入宫之事私自透露他人,她只好另找借口,不告而别。
“在都城这些时日,承蒙照顾,我会永远记得。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南境的生活更适合我,不辞而别是我的错,有朝一日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跟你请罪。”
落款处是无喜。
“她竟然走了。”梁子莹看了信,睁大眼,不敢置信地说道,“她竟然骗取我的信任,擅自离府?”
“无喜不是这样的人。”兰香连忙解释,“要说机会之前也有,为什么偏偏这次…我觉得这事有问题。”
“难道这上面的字不是她的吗?”
“是她的。”
兰香无话可说,手信是确凿证据,就算她想为无喜辩驳也找不到好借口。梁子莹气急了,用力拍了桌子。
“我这么信任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丫鬟小声道,“要不然还是赶紧将此事禀告老爷吧?否则追究起来,小姐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