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二章慕乡
音声,是变换知觉感里情味意象的神话。
锐意突兀的心,很容易打破艺境和谐的律动。
蒋涵子一双目光回流到画纸上的那一刻,所有发生的事情必须惊心动魄地破碎在一颗心之外。
一丝附加的念头,在空灵的意境里,只可能变作让知觉增重的石头。
临界变迁状态的一颗心是脆弱的。一个声音就是一个境界。深思凝虑形成的准确立意,变作心底巍巍升隆起来的山巅。
所有有形较劲的干戈,即便是肆意穿刺的鸣镝,其实,在蒋涵子一颗淬冷的心中都是寂静的。
越是烈性拔志的锐意,越是激化意识、知觉……劲猛飞腾的狂流。
蒋涵子经历过已往触境的种种干戈。那些犀利飞铩般的冷光铁,或直线、斜飘、烈弧……一具具带着铁质苛责般的吒怒,势如一幢幢巍峨的雄关。最终都被一支惊险画笔,借一颗心变作:自我精神亢奋、赤热、熔化的血液。
可是,此刻,无形的竖琴音声却是包绕一切有形的容器。音声时空,没有具体形状彰显的、可视的标志。
自己矗一杆笔刀。
可是空气里瞬间就是一千把刀、一万把刀。
那些借助声音,催生思觉激奋——形成的真实意象,在想象中同样具备质感飒划的力量和痕迹。
以前,有形的笔刀伫立于乾坤。威厉形格散射的衍生之光,不曾接近,已经封住对手靠拢的铁戈。
那是因为:衍生之光,既是形迹,又是心灵凝炼在刀的锐意。
那时,外在的笔刀在催力的一瞬间,形意相嵌,心与刀合璧。
然而,此时,空间竟有不属于自己的千万把刀,反而逾越自己身形的藩篱——生硬地矗在心里了,并疯狂占据着意念的领空。
蒋涵子仿佛挣扎着,用仅存在记忆中的习惯,让目光投向自己手中的毫笔。
“画笔……我看见了你。只能看见……”蒋涵子木纳地道。表情变得迟滞。仿佛一颗遥远落淀在西天的太阳,再升临空间,还要漫长地再等一百年。
一颗心感受不了空间里存在的质感,无论多么熟悉的东西,其实都是陌生的。
蒋涵子叹息一口气,站在故土,情感是麻木的。只有带着无意轻视的一颗心走远,背井离乡的蓦然回首间,眷恋的白云,才会随灿烂阳光铺垫的热浪,呼唤游子般那一枯竭的、冗长无边的泪河……
虽然,手中端着一支笔。可是,此刻,那就是千里遥、万里远的故乡了。
那些古老、幽远到绘画启示的混沌年代,脚下新鲜的泥土、草香,已经变得残碎、古拙、遥远遥远。
“时空神,别责打……这……一个找不着家的孩子……如果模糊了故乡的风景,就找不到漫漫荒漠中……回家的……路……”
蒋涵子虽然站着。心灵中,那个卑小、发冷的自己,正碰碰磕磕地走在永远数不完脚步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