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一章诤辞
艾笃听见海浪浑厚的声音。造化的生机活力不再被洛菲的声音所覆盖。
“要不是刚才风中、海浪中飘动的露蜡,我听见洛菲的露蜡时,险些记忆不起来——自己就是艾笃人。还有……”露族的兜刹朝向迎面的海风,用坚挺的食指顶住脑门,“……我船的下面,就是流水的海洋……”
“对。没有昏聩地作梦真好。你也清醒过来了。”霜族海飞镰略带嘲讽地道。“连我们自己看见的海都不敢相信,却信任他的说法,显见他就是一个不可知的、染辞生火的祭者。我似乎感受到祭火的轮廓。”
“他的露蜡是大自在的火。我的火蛇能看见他露蜡的光。却牵不动他咒辞一样的话。”火蛇族族长晃动蛇杖。
随即,兜刹、海飞镰、火蛇族族长的的目光看向艾笃。
艾笃感受着族人投过来的目光。他没有再固执地用一颗心强拽这些熟稔的亲随们。毕竟,一颗心站立过曾经全部失去过的疼痛。
他清楚:此刻,自己与洛菲的对峙中,仍然必须是料峭孤寒冷星一样的唯一者。潜在心里,任何燃火一样唤醒意念的支撑点,都会是洛菲敏捷索杀的疼点。
这正是艾笃有心靠近、却又要执意远离开艾笃人、海族人的因缘。也是真实蜿蜒在心、无声的痛泪所在。
阳光点燃了一张张脸。艾笃激烈狂跳的心敏感地呵旺一瞬间的激情。缓缓转身间,却断然取掉恻隐。是的,面对音声燃火的洛菲,他愿意以自己一个人的血——滴疼孤寒如冰的冷心。
知觉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就是整个生命。
艾笃努力看向洛菲,铁硬的动作挣脱一丝滞缓的拖曳。让人可以感到——那种果断与犹豫之间潜藏的悲恸。
艾笃将五指岔开,铁钩一样扣在心口上,道:
“我是怒者。
是感官缠紧的活生生的命。
要遣我命的,
是神!
但,
不是你的神。”
艾笃匆促湍急的露蜡悠然响起。剧烈的呼吸随着每一声露蜡,似乎快要将躯体崩裂。
“秘开的旺花,
修饰这阙露蜡干净的语序。
我是风,
或是海。
方寸正直的怒和厉,
叫警戒的诤言。”
夜海的境中,贲生万点流萤的光华。靛蓝小咪丽兜着火纱丽吟哦。越是火中的疼,越是激发麻痹在生命不可知中的神经。
靛蓝小咪丽感到:知觉世界里,竟然会有那么多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
在精灵境,苦修中的沉默,是造化赐予的最好礼物。因为,无论多么纯净的露蜡,都是成法立意、有确定形状的骨骼。一个完美无暇的痕迹,总是需要百千万个伶俐精纯的露蜡去圆场。
就像精灵法典里的一个字,一经化作圣言,就需要累世的无量顿悟,无休止地去诠释。
靛蓝小咪丽吟哦的露蜡,显然不是精灵法典。不完善,不完美,不完全……任何一音其实都无情经受着造化看不见的敲打。
靛蓝小咪丽紧蹙敏捷的形格。随着吟哦,她必须在落脚最精致的一个支点上,用接近一瞬间的光,把吟哦的露蜡和动作做完。
脚下虽是旷阔无垠的大海,可是,踩的却是最锋利、看不见的刀刃。音声一个变调的漫漶,眨眼迎来的就是不可知的劫。
这一次,挽琴如弓的靛蓝小咪丽勾撩琴丝,弦音放大了时空频响。
洛菲完全能够感受到:艾笃铁石般冷酷、逆违的一颗执心了。是的,艾笃的露蜡好似戈立,已经不是一把可控的被动者。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时空中清澈的衬音稀释着——自己神秘加载进露蜡里的咒辞。无形割断了时空中那些绕指秘控艾笃人、海族人的音篆。
“你敢碰动海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