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见杨逍打跑了何太冲和班淑娴,赶紧拉着杨疏雨再度上前来,可是刚走了两步,发现杨疏寒低着头站在原地没有动,连忙招呼道“疏寒,快过来啊,快过来叫爹,他是你爹啊。”
“……为什么……”杨疏寒低着头,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全身都在颤抖,他咬牙切齿的缓缓挤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偶尔回旋,他的声音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悲愤,张无忌十分诧异的看着杨疏寒,还没等开口说话,只听杨疏寒猛地抬头,满眼都是眼泪冲着杨逍大喊道“为什么!你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来救娘啊!!”他小小的身影固执的站在杨逍对立的位置不肯上前一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娘她,为了你才要去杀那个臭和尚,才会死的!!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你不来!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她的,一定能的……为什么你不来……为什么……”
杨疏寒不仅长相随母,性情更是和凤宁仿佛,平日里便是少言寡语,可是和凤宁一样,一旦发起脾气也比其他人厉害得多,此时杨疏寒正是这样的状态。
他曾经也和妹妹一样无限期待过他们的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猜测过为什么他们的爹不和他们在一起的原因,杨疏雨曾经错把张松溪认作爹爹的时候,他虽没说什么,但是内心也是十分遗憾的,张松溪对他们真的太好了,好到他也内心里暗暗的想过他应该就是他们爹爹吧,对他们好,对娘也十分好。可是凤宁告诉他们,张松溪不是,妹妹发脾气说爹死了,娘竟然打了妹妹一巴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那件事情也让他认识到,娘,其实应该是十分在意他们爹爹的,否则不会这么激动。
后来,凤宁把那块从不离身的铁牌子给了他,他待杨疏雨睡了之后私下找过凤宁,母子两个彻底谈话,他娘告诉他,他们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爹爹,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那时候,他看到娘提起这个男人的那个时候,脸上是从没有过的恬然,“杨逍”,她念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带着淡淡的颤抖和怀念,更多的是怀念,初念有些幸福,再念有些怅然,那是对任何人都完全没有过的样子,他觉得他娘十分的在意这个男人,但是,念这个那个名字,他娘默默的哭了。
那时候杨疏寒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爹爹是有些憧憬的,幻想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娘亲怀念至此,娘说他是最好的男人。这个男人一定很好看,不好看的男人也配不上他娘,但是他是不是对娘不好?还是他其实喜欢的是别人?或者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娘的事情?不然为什么不在他们身边呢,他不敢乱想,更不敢乱问怕再惹娘亲掉眼泪。
凤宁和他说,等这件事情了解,她就带他们去找他们爹爹,那时候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可是,不会有这一天了,那一天凤宁一身是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拉着他们逃命的时候他的心便疯狂的不安起来。不会有那一天了,他们一家永远都要缺憾,不会有一家团圆的那一天了。凤宁的遗言是他趴在她的耳边听的,她嘱咐他是哥哥要照顾妹妹,嘱咐他一定要去到他们爹爹身边,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混乱了,可是无论怎样,娘亲走到生命尽头也念着的那个人的名字“杨逍,杨逍,杨逍”她最后一句话便是“杨逍,我们来世再见……”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在临终之际都要念着他的姓名,和他许下来世。
如今,他见到了,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打败了两个高手,可是目睹了这一刻的杨疏寒内心除了震撼便是无比的愤怒,他果然,如娘亲所说的十分强大,可是他这么强,为什么不来找娘,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死的那么惨!这个娘亲自始至终都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男人,为什么,在娘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
杨疏寒站在原地,双眼通红,像是负伤的小兽在嘶吼咆哮,他冲着他大声的喊着,发泄着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委屈和不满,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在他们身边,如果这样的话,娘亲,娘亲她,也许就不会死了,娘亲她,娘亲到死都念着的是你的名字,为什么你不在,为什么……
到了最后,他跪倒在了满是碎石的地面上,捧着娘亲亲手给他系上的属于那个男人的牌子,痛哭流涕,他见到爹了,他们可以一家团聚了,可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听着杨疏寒的哭声,杨疏雨也感染到这悲伤的气氛,她也跟着大哭起来,是啊,娘回不来了,他们见到爹了,可以一家团聚了,可是娘再也回不来了。
随着两个孩子的哭泣,峡谷里的氛围沉浸在了悲伤之中,张无忌也颇为动容,低下了头,他也很久没有见到爹娘了。
杨逍缓缓走过去,走到杨疏寒眼前,默默的把儿子抱在怀里,杨疏寒一开始还拼命挣扎捶打着他,他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发泄出来,直到杨疏寒哭到无力,扎在他怀里,只是反复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小,当然想不明白其中当年二人那般复杂的心境,可是正因为他还小,看事情直来直往,更显得杨逍、凤宁二人当年的执拗有多可笑,竟不如一个天真的孩子。他仔细端详着两个孩子,眉目依稀能看出来他和凤宁的影子,他的孩子,和他们二人血脉相连的孩子,除了更紧的抱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杨逍带着三个孩子回了自己的居所,换洗过后,三个孩子围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他们这样小,不知道这一路都经历了多少艰苦才到他这里来,不由得心中更加酸楚。
用过了饭,他和三个孩子询问事情经过,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和他说起事情始末来,杨疏寒把凤宁自四年前回归中原之后种种细细与他分说明白,杨逍听罢浑身一颤,眼圈通红,眼中隐隐泪光浮动,只是碍于孩子都在跟前,抿紧嘴唇忍了下去。须臾,这悲伤又化成了浓烈的愤怒和痛恨,他的手离开那白玉酒杯之时,杨疏寒见杯身上已经有丝丝裂纹如蛛网般扩散开,再抬头看他眼睛,双目已经忍到赤红,唇色苍白,却隐隐露出一丝猩红,然后杨逍一抿唇又强行把那抹猩红吞了回去,心知他此时必是怒极,怕他再怒火攻心伤了身体,便低头慢慢说道“娘说,与你来世再见……”
听闻这句话,杨逍先是一愣,然后再也忍不住,他抬手遮住眼睛,略微抬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笑了,笑声浑厚又悲怆,肺腑里沉闷的震动,那笑声似乎你能牵动灵魂的最深处,充斥着无限的悲情“她当真这样讲?好,好,凤宁,咱们的缘分是生生世世的,好,来世等我再去找你,好……”说着一行泪从他遮盖的大掌下流出来,他笑,笑的不知是喜是悲,最后却只剩下苍凉和空旷。
“成昆……”当杨逍再移开手掌,那双眼睛,泪痕未干,却完全阴沉了下来,隐隐浮动着一股子欲择人而噬的暴戾和狠厉“我杨逍,与你势不两立!”
“爹爹……”杨疏雨怯怯的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杨逍,有些不敢靠近,杨疏寒拉着杨疏雨的手,示意她别多说话了,然后对杨逍恭敬的一礼道“爹爹,无忌表哥为了带我们来找您,一路十分辛苦……”
“无忌,你万里迢迢,将我孩子送来,我岂能无所报答?你要甚么,尽管开口便是,我杨逍做不到的事、拿不到的东西,天下只怕不多。”
张无忌脸色平静,行了一礼道“凤宁姨母是我长辈,长辈所托,晚辈本就该尽心竭力,不敢居功。”
杨逍闻言略一邹眉,踌躇道“你是凤宁外甥,自然也是我外甥,你千辛万苦帮凤宁送我孩子回来,我本就该报答你,不若你且随我去,一年之内,我传你几门天下罕有敌手的功夫。”
张无忌有些不快,心想“这人当真以为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以物衡量吗?凤宁姨母那般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会钟情如此人,舅舅富可敌国,我若真贪图什么奇珍异宝直接领着你儿女去找舅舅不就好了,要知道凤宁姨母一个消息在舅舅眼里都价值万金,届时想必舅舅会大开私库任我取用。需知情义无价,这人哪有张四叔好。”但是虽然他如此想,好歹记得杨逍也算是他的姨夫,是他长辈,那想法也不敢说出口,只说道“既为晚辈,自当对长辈所托尽心竭力,无忌实不敢当杨伯伯的谢,更何况晚辈身为武当弟子,不敢另投他派,学别派高招。”
张无忌这话一说,杨逍心知这少年心中怕也没给他当正经姨夫看待,想了想他武当弟子的身份,他爹张翠山乃是张松溪师兄弟,他还没忘记当年张松溪对凤宁也是颇有青眼,心中有些不快,他本是真心实意想要表达感谢,谁知这少年人竟这般看他,然后竟还是个小道学,随即摇头失笑,这名门正派弟子从小便是这般迂腐吗?需知武学之道一旦分了派别已是落了下乘,不过这些,何苦和一个孩子争辩,于是只摇了摇头,笑道“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什么时候你想起来有什么为难之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必竭尽所能为你办到,你且在这里歇息几天,把伤养好,我着人送你回去。”
说罢便不容置疑的挥了挥手,示意就这么定了,又叫了塞克里进来,叫他带三个孩子下去安顿好。
他目送三人离开房间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凤宁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终是伤了肺腑,这一夜,他握着凤宁那半块玉佩,彻夜未眠,他们的团圆,终究是残缺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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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团圆,永远不圆满。
这一章节标题,想了很久,还是最终定为团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还是团圆了的,也许这样有些残忍,可是在凤宁心中,杨逍一直在,一直在陪着她,无论她在桃花岛的时候,还是再度回归中原的时候,他都是在的。而对于杨晓而言,这一生的刻骨铭心也只此一次,再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生死不是结束,遗忘才是。
其实画地为牢的,是自己的心,最难走出的还是困于内心的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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