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六大门派就快要攻上来了了!”杨疏雨抓紧杨逍的手,十分紧张的看着杨逍和杨素雪。
“没事,不怕。”他拍了拍杨疏雨的手,依然像安慰小时候的她一样轻声哄着,然后转头对塞克里冷静的下令道“传令,让巨木旗、厚土旗给我死守光明顶,总坛不能失守。”
“巨木旗和厚土旗已经伤亡惨重,厚土旗的正旗使和副旗使已经双双殉教,”闻言七个人全都一愣,然后便是一脸痛心,然后塞克里十分悲痛的说“怕是撑不了那么久啊。”
“两个时辰,我们只需要两个时辰,死,也要给我守住。”杨逍低头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回头再开口语气便十分沉重,但是依然说出那个分外无情的命令,他又要把更多的兄弟推出去送死了,让巨木旗、厚土旗剩余的人死守总坛,已经是默认了把他们送上死路,这一役过后,能活下来多少人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明教中人这些年虽然四分五裂,可是却有一点从未改变过,那便是心中对圣火、对明尊的信仰,为了护卫总坛,他们是真的会至死不退,可是这些残兵,又怎么会是六大派高手的对手,可是此刻,他没有选择,若是不这么做,不等他们略微恢复,如果他们只能够坐在这里坐以待毙,那么明教,必会灭教无疑。
“是!”塞克里彪悍的一擦脸,抱拳大声称是,穷途末路,反而生出一股悲壮的豪迈来,然后快步跑了出去,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和四门其他人同生共死。
“老道,还行不行啊。”
“半个时辰,足以。”铁冠道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话虽硬气,却难掩气息中的虚浮不稳。
“冷面鬼,说句话很难吗?”
“等。”冷谦的情况看样子也差不多。
两个时辰,真的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杨逍看着塞克里离开的背影,突然释然的笑了笑。两个时辰,他们大概勉强能够恢复能动弹的程度,也许,也根本挡不住六大派的高手围攻,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兄弟都在身边,他淡然一笑,好像又回到那些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敌人来了互抵后背、性命交托,大战过后举酒畅饮、痛快潇洒,他笑了笑说“蝠王,各位,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终于能够一起并肩作战了,想想都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韦一笑也跟着呵呵一笑,然后故作凶恶的道“等他们上来,我洗饱了他们的血!”却动作太大牵动内伤,又疼的嘶了一声,其他几人似也被感染哄笑了几声,说不得双手合十,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难过来,他说道“教主在天之灵,也会感念我们为保明尊生活,以身殉教。”他的语气带着佛门特有的悲天悯人,说完十分平静的闭上了眼睛,整个大殿中被一种低迷又悲壮的气氛笼罩着。杨逍回头看了看教主的座位,对着虚空轻轻喃喃念了一声“教主……”
“五行旗全部失守,六大派已经攻到总坛门口了!”不到半个时辰,塞克里再次跑了进来,一身伤痕累累,握刀的手上裹着从衣摆上撕下来的布条把他的手和刀柄绑在一起,这布上已经浸透了鲜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
众人愕然,没想到六大派速度如此迅猛,那那些热岂不是……
“我不能让他们攻进来!”杨逍听闻此噩耗心中悲痛,可是他更知道此时不是难过和哀悼的时候,于是在杨疏雨的搀扶下,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有些颤抖,全凭着一股意识里站在那里挺直了脊背,虽然重伤在身,可是他就那样站着,身影像一座山,不可撼动,无惧风吹雨打,他说道“除非,踏过我杨逍的尸体!”
“等一下!我们现在伤成这样,不是等于送死吗?”周颠看杨逍站起来要向外走去,心知他若孤身这一去必死无疑,于是出声阻止道。可是杨逍显然是下定了要与明教共存亡的决心,并不理会他的话“我刚进明教的时候,就立过誓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这些人,踏足圣地,半步!”
“我们刚刚中了圆真的奸计,你别说六大派,就是我们明教以前不放在眼里的小门小派都能轻易杀了我们!我们现在撤离这里,把伤养好了,回头再找六大派报仇!”
“周颠!”杨逍听到周颠这个提议,疾言厉色的怒叱“总坛,是明教的根本,如果总坛被毁,圣火被灭,那与灭教还有什么区别,我们宁可战死,也不能不战而退!”
“你去就能保住明教吗?你去就能保住总坛的圣火吗?”周颠显然不服。
“你要是怕死,你可以自己走。”杨逍此时已经无意与任何人多做口舌,反正只怕也是最后一次,无妨,只是,他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只是,这一次真的连累了孩子。杨逍握着女儿的手,他这个女儿,平日里看着最是骄纵不过,可是其实她最懂事,他已决议以身殉教,本不想连累一双儿女,可是……他心里其实十分清楚,疏寒、疏雨兄妹是不会独自逃走的,正因知道,才更加心中欣慰又难过。罢了,杨逍释然的喟叹一声,此番既然老天爷叫他们明教这次此劫难逃,起码他们一家在一起!
“杨逍,你说谁怕死,我要是怕死我还坐着里干什么?!”周颠听杨逍说他怕死怒道,想要逞强起来却终究没有杨逍那般功力,略一动弹四肢百脉的疼痛让他又坐了回去,他还是动弹不得。
“你不是因为站不起来才坐在这里的吗?”旁边的杨素雪突然插了一句,刚才那般悲壮气氛,突然被杨素雪横插一杠搅得古怪了起来,她好像在故意抬杠,却让人无法反驳,周颠被她一句话堵得原本苍白如纸的脸此时却涨的泛红发黑,刚要破口大骂一口血却先喷了出来。
“我觉得杨逍说的对!”韦一笑此时也能动弹了,他站起来连忙说道,阻止了周颠或者杨素雪再说出点什么来,不然真怕六大派还没打上来周颠先自己气死了“五行旗已经壮烈牺牲了,这不都是为了保住总坛吗?要不是他们为我们挡住敌人,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如果这次我们不留在总坛,不和六大派决一死战,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吗?”他提起战死的人们,五散人等皆低头陷入沉思。
的确,如果他们此时撤退,虽然可以保全性命,也许日后真的再卷土重来未尝不可,可是,那时候他们还是明教吗?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名声将一辈子压在身上,成为他们洗刷不掉的污名。外面,还有幸存的兄弟在看着,还有成百数千的战死的英灵在看着,像是受到什么感召一样,他们心有灵犀的又同时回头看了看教主的座位,那上面,还有他们昔日里最为崇敬的阳教主,也在看着他们!明教弟子的血性和斗志呢,信仰和无畏呢,舍生忘死的勇气呢!!!
战!众人几乎在那一瞬间便毫无动摇。
那就尽情的厮杀吧!战个痛快!然后,熊熊圣火,焚尽他们这残躯,圣火不灭!光明最终普照世间!
每个人都被这燃烧起来的战意鼓舞,没有犹豫,没有退却,脸上都是激情与豪迈。
“杨逍,看来你们下定决心了。”杨素雪看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从之前的对立到如今再一次团结,杨素雪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
“姑姑,”杨逍看着杨素雪,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来光明顶,但是他记得凤宁说过,她不能离开古墓太久,否则会有性命之虞,他对她说道“姑姑,我等已决意死战到底!等会这里必将化为炼狱战场,姑姑还是先走吧,姑姑武功高强,自可来去无阻。”
“呵”杨素雪浅笑了一下,她很少笑,起码杨逍与她相识这么多年没见过她笑过几次,可是今天,她就笑了两次。这一次,她的笑容很温柔,不像刚才的冷笑,充满了轻狂与蔑视,这一笑让她的脸生动了不少,让杨逍有那么片刻恍惚,好像她不是六十多岁,而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在她最好的年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只见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教主宝座,缓缓抽出了剑,指着那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然后对着那宝座上一团虚空说道“顶天,我就替你守一次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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